客栈内外的局势十分微妙,店小二和掌柜见势不妙忠早就躲到柜台后面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二楼忽传来一声河东狮吼,瞬间就打破了场中一触即发的局势,众人被这突兀一声震得心中一惊都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俊俏少妇冷着脸扭着小腰,怒气冲冲的跑下楼来,指着众人泼辣的道:
“你们这群兔崽子有完没完!吵吵吵吵,再吵都给老娘滚出去。”
在场的可都是修行界高人,哪曾被人这么训斥过,不由都有些发愣,而掌柜的更是吓得魂都没了一半,也顾不得藏了,赶紧跑到媳妇身后一把拦腰抱住,一边向众人陪笑,一边把媳妇往后厨方向拖去。
“快走快走,这些人身份不一般,咱们惹不起。”
老板娘一听脾气顿时上来了,一边对掌柜拳打脚踢,一边怒到:“我管他们什么身份,在老娘的店里闹就是不行……你快给我送开。”
掌柜的哪里敢松手,赶紧给小二使个眼神,两人合力把老板娘拖了出去。
老板娘挣扎不过,走之前还不忘向众人威胁:“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老娘可都记住了,待会店里要是有一点损坏,老娘扒了你们的皮……”
骂声渐渐远去,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好厉害的老板娘。”
众人互视一眼,心有余悸。
就在这时帝侍忽然看着清风二人衣饰开口道:“翠微峰?看来剑心宗自从潜龙清君一死再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了,这次竟然就派了两个化神境的小鬼。”
这句话一出,场中气氛再次凝固。
“翠微峰?”小凡听到这下意识看向清君。
清风拦住有些愤怒的清水,淡淡笑道:“我们剑心宗当然比不过你们九幽宗,想当年你们十六帝侍伏杀我大师兄一人,只被我大师兄斩八人大笑而去,实在令在下佩服。”
帝侍眯起眼睛,眸中似有凶光流转:“死在我手里的仙门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想下去陪他们么?”
“你可以试试”清风毫无惧意,云淡风轻。
帝侍盯着清风良久,眼中杀意忽然一收点头道:“很好,你很好,看来剑心宗除了潜龙也并不都是废物。”
清风淡淡一笑:“能得邪帝亲侍夸赞,清风荣幸之至。”
言笑间,一场针锋相对就这样消散于无形。
众人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旁若无人的样子都有些气愤,相视一眼后走出一人,拱手笑道:
“几位道友幸会了,在下仙岳谷松涛,大家相聚是缘,既然都是为了不染凡心而来,何不一起坐下来商量一下呢,也免得大伙伤了和气。”
这人身材高挑,气度不凡,修为更是同帝侍一样达到了炼神境后期。
“看你的修为,应该就是他们中领头的了。”帝侍戏谑的道。
“帝侍过奖了,承蒙众兄弟信任而已。”松涛仿佛并不动怒。
清风似笑非笑的看着松涛道:“坐下商量?凡心只有一个,我看你商量是假,劝退是真吧。”
“呵呵,在下相信世间万事皆逃不过一个利字,没有什么事是不能商量的。”松涛笑道。
“我只认帝君之命,不认什么利,谁敢拦我,我便杀谁!”帝侍面无表情道。
松涛眼睛微眯道:“几位,虽然你们背后有邪帝与剑心宗,但我们背后也有宗门,若比起来在场四十二家宗门联手总不会怕你们。”
清风适时一笑:“看你们的样子也是瞒着宗门偷偷跑来抢夺机缘的,此时倒是想起搬出宗门了。”
“一直以为剑心宗与魔门誓不两立,想不到今日竟为了凡心勾结在一起欺压我们正派弟子,真是好做派!”
清风抬手道:“我剑心宗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更何况我们师兄弟何时说过是为凡心而来?”
松涛不敢相信:“你们真不是为凡心而来?”
清风轻蔑一笑,都不屑回答。
帝侍诧异的看着清风二人:“在你们剑心宗眼里,竟有比凡心还重要的事?”
清风轻轻一笑,带着清水越过众人径直来到清君面前,在众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双膝跪地。
“大师兄,我们来接您回家了。”
清风二人心情激动,双眼模糊的望着清君,一如年幼时的崇拜与尊敬,而身后的众人更是因为这一句称呼炸开了锅。
“什么?他说大师兄!”
“这老人是潜龙?”
“潜龙没死?”
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清君,仿佛见鬼了一般。
清君眼睛湿润的看着两位师弟,颤抖着手扶起二人,重重的抱在一起。
“好,好,一晃这么多年,想不到两个小跟屁虫都这么出息了,看着你们刚才谈笑风生的样子大师兄打心里高兴……对了,小凡快过来叫师叔。”清君冲小凡招了招手。
“小凡见过二位师叔”小凡走过来乖巧的行礼,偷偷的打量二人。
清水看着小凡有些吃惊:“大师兄你收徒了?”
清君点头道:“小凡与我是红尘偶遇,同是孤苦之人,有幸结伴不弃不离,一路走来风风雨雨,在我心中就像自己的孩子一般。”
清风来到小凡面前蹲下身,温柔的道:“小凡……真是个好名字,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一会清风师叔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小凡灿烂一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孩子。”清风笑容醉人的揉了揉小凡的小脑袋,一如年幼之时大师兄对他一般。
就在清风等人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时,松涛忽然上前几步笑道:“想不到潜龙尚在人世,倒要恭喜你们师兄弟团聚了。”
清风收起笑容转身看了眼松涛,不客气的道:“恭喜的话不必说了,还请松涛道友将路让开,我要带大师兄回山了。”
“你要带潜龙走我不拦着,但那个孩子必须留下。”松涛指着小凡说道。
清风神情一冷,警惕的看着松涛等人:“若我说不呢?”
清君将小凡护在身后,忽然开口:“二十年前清君性子娇纵结仇于各位,是是非非到如今已无需再论,今日各位若放我师徒离去,往日仇怨便一笔勾销如何?”
“你一句勾销就想带凡心走?天下岂有这等便宜事!”
“你如今就是一个废人,有什么资格要求我们?”
众人群情激愤,仿佛要将二十年前的恐惧和屈辱一并发泄出来。
“果然是说不通的,看来还是免不了动手了。”清君扫过一张张愤怒的面孔,喃喃自语。
这时一黑衣越众而出,径直奔清君而来,却被清风二人拦住。
“帝侍也想要寻仇么?清风不才,还请帝侍赐教一二。”
清风微微一笑,右手在身前一握,一柄仙剑凭空浮现。
帝侍看了眼清风手中的剑,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盒:“我非为寻仇而来,来之前帝君嘱咐我要将此物亲手交给该给之人,我一直没想通帝君何意,直到见到潜龙我才知帝君说的一定就是他。”
清风看了眼小木盒,想了想摇头道“我不信你。”
“你!”帝侍气极,双眼中血色渐渐浓郁:“你不要逼我!”
清风端起长剑,以行动做出回答,一旁的清水更是将手放到了身后的剑匣上。
“让他过来吧。”
清君忽然开口:“既是邪帝所赠,我倒真有些好奇。”
清风二人对视一眼让开了身子,但神念一直牢牢锁定着帝侍,不敢有丝毫松懈。
走到清君面前,帝侍死死的盯着他,眼神复杂。
“当年立场不同,我杀了你几位兄弟,如今见面你不想报仇么?”清君笑看着帝侍道。
“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亲手杀你雪恨。”帝侍将盒子送到清君面前。
“你会有机会的。”清君笑着低头审视着面前的木盒,缓缓伸出手。
普普通通的木盒,这一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毕竟是邪帝所送。
盒子缓缓被打开,清君神色忽然浮现一抹诧异,就在众人好奇之时,邪帝隐藏在盒下的左手小指突然轻轻一弹。
这一弹没有半点灵气波动,但诡异的是帝侍的小指竟然脱离了手掌,无声无息的刺入了清君的胸口。
“师父小心!”
盒子下的变故几乎瞒住了所有人——除了身材瘦小的小凡。
小凡的声音也惊醒了清风二人,邪帝见状果断撤退,却不料身后忽然拂过一阵微风,风中隐隐带着肃杀之气。
“不好!”
千钧一发之际帝侍迅速回身,右手凭空抓住一把长剑,横在胸前,堪堪挡住清风必杀的一击。
这一剑逼住帝侍的步伐,清风得理不饶人,招招拼命,和帝侍缠斗在了一起,这一耽搁清水也追上前来,提剑加入了战团。
空空的木盒落在地上,清君低下头,眼神复杂的看着胸口那柄短刃。
“斩缘剑?”
“没错,我说过我会亲手杀了你,中了斩缘剑,你就等着业火焚身吧!”帝侍猖狂大笑,身处清风二人的围攻却毫不在意。
清君神情痛苦,脚下一软向后倒去,小凡咬牙搀扶,但终归气力不够,一个趔趄,两人同时倒在了地上。
“大师兄!”
清风余光看到清君摔倒,目眦欲裂,心中杀意不断翻腾,一咬牙以神念御剑,空闲的双手立于胸前,五指翻飞开始结印。
“师兄不可!”
清水看到清风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很清楚这是清风脱胎于潜龙印而自创的天子印,只不过这一印尚有残缺,一旦使用,施术者将会受到严重的反噬。
清风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道道印诀不断变换,清风周身的气势竟然迅速飞升,很快就突破了境界壁垒,浩大而恐怖的气息逐渐笼罩全场。
“这印诀好熟悉,这是什么秘术竟能跨越一大境界。”远处人群中有人喃喃道。
“不好,是潜龙印!”
众人心中一惊,再一细看越发惊惧。
“怎么可能还有人会潜龙诀,这不可能!”
“怎么办,真的是潜龙诀。”
看着场中长发纷飞的清风,众人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力压一代的潜龙,恐惧的情绪渐渐弥漫而出。
“大家都冷静一下。”
松涛因为修为高,心境也最先平稳,他忌惮的看了眼清风:“各位别怕,清君修为早在下山时就已经废了,而这个清风修为并不高,即便有潜龙诀也不足为虑,场中若论实力我们谁也不用怕,更何况二虎相争,此时正是我们夺取凡心的天赐良机。”
众人听到松涛的话终于慢慢冷静下来,眼中神光渐渐火热,都汇聚到了那个哭泣的孩子身上。
“师父,你不要死,你不能丢下小凡一个人。”小凡坐在地上,将清君死死的抱在怀中哽咽着道。
清君一阵咳嗽,抬起手轻轻擦干小凡脸上的泪水:“小凡别怕,师父不会有事的,师父只是有些困……有些困……师父先睡一觉……”
话音落下,清君竟真的闭上了眼睛。
“啊……!”
看着怀中再无声息的清君,小凡仰天痛哭,绝望与恨意伴随着撕心裂肺般的痛渐渐浮上心头。
小凡将头深深地埋在师父的胸口,紧咬着牙浑身颤抖。
“大师兄!”
清风二人停下手,不敢置信的看向小凡怀中再无声息的清君。
“哈哈哈,死了,潜龙终于死了!”帝侍放肆大笑,笑着笑着眼睛却渐渐湿润:“各位哥哥,弟弟终于给你们报仇了……报仇了,你们泉下有知可以安息了。”
“你该死!”
清风怒喝一声,手中未完的印诀一定,顿时平地起狂风,形成一股浩然之气环绕清风四周,托着他缓缓腾空,居高临下冷漠的看着帝侍,嘴唇开合仿佛天子御令:
“行天子之道,诛无道之君!”
一股浩大玄奥的力量忽然笼罩住帝侍,将其生生定在了原地,他不敢置信的抬起头,四肢僵硬只能看着清风面无表情的伸手指向他,口含天宪:
“天子敕令,五衰齐至。”
“气竭!”
帝侍忽然感觉灵台中吹过一道无形之风,随后他发现自己周身气势骤然大跌,庞大的真气竟从体内四散而去,有决堤的迹象。
“衣破!”
清风继续开口,又是一股无形之风,这次环绕于帝侍身周,无形之风透着一股腐朽之气,无论是衣物还是身体触之就仿佛被时光侵蚀一般飞快腐坏。
“智昏”
话音落下帝侍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天昏地暗,随后灵台仿佛被黑暗一点一点所吞噬,意识逐渐陷入混沌。
危机时刻帝侍狠狠一咬舌尖,用仅剩的灵智激发秘术,瞬间点燃了体内所有气血,只见一道道沸腾的气血之力从帝侍体内溢出,流于体表,化为一道道妖异的黑焰。
“悟庸”
清风再次开口,又一道无形之风划过,可这次却被帝侍体表的黑焰挡住,只见黑焰飘忽闪烁,但只要不灭,清风天子印的天宪之力就无法近帝侍之身。
“帝心圣焰诀!”
清风心中一凛,这本是邪帝的神通,没想到帝侍竟然以燃烧气血为代价施展了出来。
只是如此一来二人算是僵住了,天子印一发不死不休,而邪帝的神通论霸道更甚之,气血不尽不熄,到了这一步只能看是帝侍先耗尽气血还是他先承受不住反噬之力了。
“清风师兄!”
清水也看出了二人骑虎难下的局面,但苦于无法插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我没事,你去照看大师兄和他的弟子,小心别人趁火打劫!”
清水瞥了眼悄悄向小凡靠近的众人,一咬牙反手提剑向师徒走去。
“滚!”
只是还不等清水靠近,一股磅礴巨力忽然迎面冲击而来,清水一时不备,竟被这股伟力轰然逼退,重重的摔到地上,浑身上下仿佛散架一般。
“怎么回事?”
他强撑着站起身子,吃惊的看向小凡。
小凡缓缓抬起头,原本澄澈的双眼竟已变成一片血红,冰冷而妖异。
“咚”
小凡的身体忽然剧烈的颤抖一下,随后一声沉闷的心跳声蓦然响彻全场,仿佛天鼓敲响,紧接着整座中州大地仿佛呼应一般剧烈一震,一股沧桑古朴的气息以小凡为中心四散开来。
这心跳声仿佛有着莫测之威,一下子震散了在场所有人体内的气血,众人如遭雷击般瘫坐地上,眼中充满了惊骇。
小凡抬起血红的双眸从众人脸上逐一扫过,看的众人毛骨悚然,小凡一路看下去,最终目光定格在帝侍身上。
“你!该死!”
小凡仿佛坐殿天子,金口玉言,稚嫩的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天子抬眸,万物生动
天子怒目,天地动容
“轰隆隆”
巨大的雷鸣声响彻天地,九天之上,万里之云忽然聚集到客栈上空,云中龙蛇翻涌,仿佛天怒。
小凡缓缓抬起手,牵动着浩大的气机指向帝侍,下一刻,一道璀璨华光划过天际,化为一道金色闪电从天而降,狠狠地劈落在帝侍头顶。
这道闪电至大至伟,至刚至阳,仿佛承载着天地之怒,惩罚世间罪恶之人。
这道如天罚一般闪电有一个名字:
天罚刑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