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珙动的时候,陈重也想动。
这是一种纯粹的本能反应了,是他在经历了那么多战斗以后的肌肉记忆。
不过好在他忍了下来,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现在他是陈重,不是妖刀,绝对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这一点,哪怕是顾白鹿这样的已经和他绑在一辆战车上的人也不行。
本质上,陈重是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因为,他曾经那么近,那就久远地被死亡折磨过。
经历过那样的痛苦的人,哪怕之前再豁达大方,都不免活成这样,这是生命的印记。
所以陈重向后退了一步,一个非常不男人的举动,但很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高珙来势极其凶猛,整个人近乎于在空气里划出了一道闪电一样。
哪怕是以陈重现在的实力,他居然都有些捉摸不到高珙的身形,这说明高珙的实力极强,联想到命格‘赤地十里’的属性,已经莫西村的惨状,高珙恐怕是已经把莫西村的土地生气吸收的差不多了,他后来开始吸牲畜的血,最后吸人血,已经说明他的力量消化的越来越彻底,若是再给他些时日把整个莫西村的人都吸干,恐怕他的命格会有进一步的进化。
‘赤地十里’这个命格,实在霸道,近乎于高手速成机器。
不过好在的是,大约是为了布局需要,高珙还没有到那一步,所以他的实力,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至少,陈重并不觉得他能够是顾白鹿的对手。
要知道顾白鹿贵为顾家家主,曾经的武林第一人的女儿,既然可以在当初以武力服众,拿下顾家家主之位,就绝不会差。
上一次她在死牢里之所以会被人怨压制,陈重事后想想,也实在是人怨的能力过于古怪,那种纯粹的心灵攻击,汇聚了不知道多少个被人怨无辜杀死的人的怨气,一般人根本顶不住,顾白鹿能只是被压制已经很不错了。
而这一次,高珙的实力固然强,却也只是借着土地生气,人畜生气加强了自己的肉体力量,是肉身的交锋。
这样的交锋,顾白鹿绝对不会差,她可是顾家近几十年来,最契合‘霜寂刃’的人。
果不其然,高珙很快,顾白鹿却更快,明明上一刻她还在原地,下一刻她已经出现在了高珙的面前,她没有等高珙攻上来,是直接主动出击。
既然你要杀我,那么我就先杀了你。
所以说,顾白鹿,真的是个好狠的女人。
更狠的地方在于,她出现的地方绝妙,正是高珙的气势将要到达顶点,却又还没有到达顶点的时候,这个时候高珙若是出手,必然不能打出最强一击,但若是退避的话,将会陷入顾白鹿的无限追击之势中。
可以说,就是这一进,就足以说明顾白鹿的强,这种强体现在她的眼界,判断,气势,以及足以支撑她做出这样的攻势的能力上。
毫无疑问,她是在一瞬间开启了‘寒霜心法’,将自己立于绝对冷静之下,随后,出刀。
人刀合一。
人就是刀,刀就是人。
顾白鹿运用的滴水不漏,信手拈来。
当然,陈重本身可以看出这么多东西,也让他立刻意识到,他的眼界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里,变得很高,至少,他已经看得懂这一瞬间的交锋,就表示,如果他出手,也不会做的太差。
更多的,是像是附近的人一眼,看的一知半解,或者至少纯粹的害怕担心。
害怕担心的自然是宁偏,她害怕是大概没见过血,担心,则是担心,大家都会死。
看的一知半解的是宁断,他皱着眉头,有些吃力。
其他的顾家高手则是根本没有什么判断,他们的眼神很坚定,眼中只有两件事,主子的安危,以及,绝对的信任。
他们根本不觉得顾白鹿会输的。
顾白鹿会输吗?
第一招的交锋来说,不可能。
高珙直接被她斩退了。
哪怕高珙的速度再快,拳头再硬,整个身体都发生了异化,也扛不住顾白鹿的刀,那是绝对冷静,冷寂,死寂的刀,就是,要杀人的刀。
高珙不敢硬接,他怕死,他向后疾退。
顾白鹿也没有追,而是侧着刀,淡淡说:“高先生是最近才学的武吧?不愧是我父亲所说的武道奇才,仅仅这些时日,已经有了这份功架,可惜的是,刚刚那一招‘浮光掠影’,在第十七步的时候还是慢了,若是由府台府里的大供奉使出来,我也只能退避的。”
“多说无益。”高珙听了却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他整个人身形一闪,再次朝着顾白鹿冲了上来。
而陈重则是在刚刚的那一番对话里听出来了,高珙是府台的棋子。
但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了,毕竟上一次能在武林城大牢力安排刺杀,那真的是再明显不过了。
真正值得陈重注意的,倒是顾白鹿的见识,她的见识太厉害了,别人随便一招,她不仅能说出来历,更能准备找到弱点所在,真的是武道奇女子。
面对高珙的又一击,顾白鹿还是动的比高珙快,后发先至,刀直接又一次出现在了高珙的进攻路线上。
高珙这一次没有被斩退,他这一次像是发了狠,要和顾白鹿来一次正面交锋,哪怕顾白鹿踩中了他的招式的命门也在所不惜。
他看着顾白鹿的刀,低吼了一声,双掌猛地变成了青灰色,居然就要那么去接顾白鹿的刀。
顾白鹿的刀何其之快,若是高珙真的硬接,怕是要被直接斩下两只手来。
然而,下一刻,高珙却是接到了。
他的手简直如同铁铸一般,顾白鹿的刀在他手里居然造不成分毫伤害,反而被牢牢地掌握在了手里。
“你觉得这样有用吗?”顾白鹿却还是没有半点其他的情绪,说,“这一招‘青灵掌’配合上你自身的命格固然厉害,但你修炼尚短,练成的只是表皮罢了,我纵然一时间斩不开你的表皮,我不能斩你的内里吗?”
她那么说着,握刀的手猛地抖动了一下,抖出了一个奇妙的律动。
下一刻,高珙如遭雷亟,整个人喷着血倒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