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安元致从床上醒来。他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折腾了好一阵,才勉强坐了起来。刚一坐起,安元致就去看自己的右腿。
右腿,已经完好如初,没有伤,没有疤,也没有疼痛。但是,安元致总感觉那点不对,他动了动那腿,却发现不好驾驭,似乎这就不是自己的腿。
难道,我的腿被换掉了,安元致被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对,就是被换掉了!安元致使劲去捏右小腿,发现里面的骨骼和原来并不完全相同。
怎么会这样?安元致非常愤怒。我自己的腿!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不行,我得赶快离开这里。
安元致努力从床上滑下来,却不小心撞到床脚木板,发出“咚”的一声。
先前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看见安元致在地上,赶紧过来搀扶。安元致有手一推,说道:“不用你管!”
那青年男子露出错愕的表情,走了出去。
安元致刚爬到门口,卢飞尔走了进来,笑盈盈地说道:“新腿可好?”
安元致没有好气地问道:“凭什么换我的腿?”
卢飞尔道:“本来想告诉你的,可你睡得太沉,就没有叫醒你。”
安元致心道:“这理由也太牵强了,睡着了可以叫醒,叫不醒也可以等我睡醒!现在木已成舟,纠结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他们为什么要给我换腿,这腿里有什么玄机。”于是问道:“我的腿是可以自己长好的。为什么要换腿?”
卢飞尔道:“还记得我说过特力罗在找你吧?”
安元致道:“记得。”
卢飞尔道:“要想特力罗找不到你,就得修改你的身体数据。这只腿设置了血液修改程序,全身的血液循环到这腿时,血液里的信息会被修改一次,血液反复循环,血液信息就会被一次次修改,直到和原来的血液完全不同。不仅如此,我们还为你打磨了指纹,重设了虹膜和脸型。”
什么?安元致本想跳起来,却无力坐起。完了!完了!……。一个词语反复在安元致脑海中盘旋。
这可不妙,血液被修改了,指纹被修改了,脸型也被修改了,还有虹膜!我还是我么?社保不认我!警察不认我!所有公权机构都不认我!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一个陌生人!
他们一定会想到这一点,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莫非,他们就想把我困在这岛上?莫非,他们就是特力罗?莫非他们就是特力二五的余孽,他们想报仇?
安元致头疼欲裂,但他想起了仲秋的教诲,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淡淡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只腿是带有芯片的有机体,而不是机械腿?”
“没错,它就是一只有机的腿,有血有肉,和原腿的功能没有差别。所以我们才懒得等你的腿慢慢长好,直接就给你换掉了。”卢飞尔道。
“这是别人的腿?”安元致问道。
“不,不,不,这绝对是人造器官。”卢飞尔挥着双手,赶紧说道。
“后期的维护很难么?”安元致问道。
“没有后期维护,你的血液可以为芯片提供动力。芯片本身是由可吸收材料制造,两三周后,待它的使命完成,它就会被你的身体溶解,被身体吸收。”卢飞尔道。
“它就没有别的功能?”安元致想到了神盾局局长的手臂,又想到还可能被装置了定位器什么的,于是问道。
“这个……”卢飞尔顿了一顿,说道:“说有吧,又不明显。说没有吧,它又比你原腿更柔韧、更强壮、更灵活些。”
这个回答给了安元致些许的安慰,他看着卢飞尔,又问道:“换腿,真的只是为了让我不再是我。”
卢飞尔道:“没错。你不再是你了。不过,你也不用紧张,你可以成为任何人。”
此话一出,安元致顿时一愣。是呀,我可以成为任何人,可是,我可以成为谁呢?我自己又是什么人呢?我该怎样来定义自己,用一根腿吗?……
卢飞尔见安元致良久不语,以为他累了,便说道:“你需要休息一下。”
卢飞尔一个公主抱把安元致抱上床,然后温柔地说道:“好好休息。等麻药完全消退了,你就有精神了。”说罢,走出了房间。
安元致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他们真的要把我困在这里?进来的路这么隐秘,我该如何离开?这么久了,妈妈可好?我的腿真的如她所说,没有别的功能吗?会不会有别的装置?血液变了,我的习惯会变吗?我的性情会变吗?……
安元致越想越乱,索性盘膝坐在床上,仔细回忆和琢磨仲秋教授的心法和拳脚功夫。经历几个轮回,安元致顿觉神清气爽。于是,下床,出屋。
屋子的门正对一面钨钢雕花围墙,左右都是小道。安元致从左边小道走去。小道由碎石铺成,五颜六色的碎石,小巧而均匀,构造出一幅幅精美的像素图案。小道两侧都是绿草、小树,小雨刚过,草木香气迎面而来。安元致深吸了几口,有些陶醉。又走了一段,几丛山茶花盛开草木间。
看着惊艳的花朵,安元致感觉极不自在。失去悦儿,生吃狗肉,仲秋殒命,头腿被换,桩桩件件事情齐涌上心头,安元致的心跌至谷底,山茶花顿时失去了颜色。
又走了一段,安元致看见前方远处有一个小广场。广场里来了一辆货车,四个人从货车中抬下一大盆功勋菊,由一中年男子带路,一起上了五十多级台阶。他们在一座院子的大门前停了下来。大门紧闭,中年男子对着门说了几句,门便自动打开了。中年男子回头叮嘱了四个男子几句,然后抬步走了进去,后面的四个男子赶紧抬着功勋菊跟在后面。
安元致心道:“得进去看看。门口一定有监控,如果直接过去,一定会被发现,得另觅它路才行。”
安元致见草木间有些空隙,便矮身往草木中穿去,钻出两三百米,便到了院墙前。院墙有五米多高,墙顶还有栏刺。安元致绕墙走了一段,发现一个墙上有两个小缺口,后退了十数步,然后加速前冲,踩着两个缺口向上一蹿,单手抓住了护栏。乘着身子摇荡之际,安元致又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另一根护栏。安元致双手用力,把头升起朝院子里望了望。
院内,亭台楼榭,小桥流水,繁花似锦。“这里的人到是很讲究的,”安元致心道。
安元致见里面空无一人,双手用力一举,带着整个身子飞了起来,然后缩着双脚过了护栏,转身,待身子下落之际又伸出双手抓住了护栏。安元致观察了一下脚下的情况,然后双手一放,任身子下落。将落地之际,双腿蹬墙,一个前滚翻,没入墙下花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