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白心里是清楚的,杨玉花能找到他,是很正常的事,因为那间房屋是曾经他们初见的地方,也曾经准备一起相守到老的地方。
“那个人,是宣抚使李大人的人!”
赵一痕知道他在想什么,点破此节,又说道,“那些记忆可以随之离去了!”
江小白有些不解,但随即又明白了什么,问道:“接了?”
赵一痕道:“接了!只是先前并不知道。”
江小白忽然双手有些颤抖,那一幕幕白色身影在脑海里轻踏着舞步,笛声悠悠想起……
他有些不忍,但又想起别人将她揽入怀中,心中有忍不住愤怒。
可毕竟,那份情,依旧如花一般,迎风而立,从未凋谢!
他沉默着。
赵一痕明白,他是在纠结他们的感情,这种,他也不是很明白,所以并不好劝,他只好说道:“时间还早,一直明年二月份,还有两个多月,随你便。”
江小白还是没有说话,仔细地思索着种种可能,究竟该不该杀?她已是别人的女人了,又与自己何干?可那份执念,在心中又是那么的坚韧,那么坚持,让人着魔。
赵一痕打开背在身后的药箱,拿出飞刀,丢了给他,问道:“你认识吗?”
江小白看着那把刻着毒蛇的弯刀,摇了摇头。
“不过,西域刀,只是西域人不用飞刀,只有中原或者江南一带才会用飞刀,而且重上蝮蛇,可能只有一处了!”
赵一痕眉头一皱,呼吸有些局促,虽然已经很努力的克制,但依旧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
“在哪儿?”
江小白收起了刀,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不确定自己做的是否是对的,但还是决定了。
他开口道:“是谁?”
赵一痕皱着眉头,知道他要讲条件,叹道:“你知道的,这个我是打探不到的!”
这是他少有的表情,也是少有的动作。
江小白明白他们的规矩,他只能执行任务,任务的源头,是无法触及到的。所以他才以真相逼问。
赵一痕很想继续逼问,但他明白,这件事对江小白很重要,而那件事,对自己也很重要。
他最终妥协道:“可以试试!”
江小白听到这个答案很满意,所谓试试,就是有五成以上把握,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可能在湘西一带,不过可能受到了衡山派与蛊毒派排挤,势力不大,应该在湘西东部某个深山野岭之处,有蛊毒派的影子。”
赵一痕点了点头,知道这么多已经很好了,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道:“值得?”
他曾问过孙木香差不多的问题,只是一个是不后悔,一个是值得,这两个问题无非都是在心里深处为自己寻找一个适合自己的答案。
他不想自己有朝一日也会为这种情而变得癫狂,甚至痛不欲生。同时也在试探这所谓的情,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
江小白苦笑道:“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是愿意罢了。”
他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
他现在心里很乱,不知道这样做,是否真的可以化解这场恩怨,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将她在心中抹除。
赵一痕走了,他闭上了双眼,狠狠地回忆着尘封的记忆,那日雨正大,天上黑云满布,如同深夜,电闪雷鸣。
杨家家主带着重病的女儿,再门外跪求师父治病。师父没搭理他们,他看不下去,苦求师父去治病。
师父叹着气,开了门,喃喃道:“这副心肠,行走江湖,迟早要吃亏!”
热泪缓缓流下,江拗儿轻轻抹掉,稚嫩地语调安慰道:“爹。别怕,拗儿会保护爹的!”
多是童言无忌,又是乖巧懂事,江小白紧紧地抱住了江拗儿……
……
路上的行人,缓缓而来,匆匆而去,赵一痕不需要理会那些人群,因为他早已将自己孤立在此之外,深黑的眸子,向夜空的星星,忽明忽暗。
走进迟月酒楼,琵琶音已清脆至极,沙哑的歌声已至高潮。
赵一痕丢给孙掌柜五十两银子,道:“两坛酒,再让孙姑娘陪我!”
孙掌柜一愣,看其心情似乎并不高,便知不好得罪,连忙点头道,“好嘞!”
孙掌柜一边引路,一边提醒赵一痕抬脚收脚,可谓是伺候了。
走到二楼,连忙叫来孙木香,让她陪着赵一痕。
赵一痕没有理他们,顾自喝着酒,今天的酒有些凉,还有些醉人,一坛酒下肚,便有些晕眩。
他抬起头,迷离的眼神,看着孙木香道:“为什么不后悔!”
孙木香知道,还在为前天晚上的事而发问。她拨弄着弦,唱了起来: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是柳永的蝶恋花,在洛阳的青楼里,经常唱这种词,只是赵一痕还是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一曲婉转多变,虽有嘶哑的声音,却显得更加凄凉与悲戚。
这是一首入心的词,那种想思不得之情深深地扎进了每个人的心。
忽然酒楼深处,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赵一痕也感受到内心深处的躁动,仿佛随着歌声而变得纷乱不堪。
本以为可以寻些什么答案出来,现在反而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孙木香似乎看出了赵一痕的茫然与纠结,有些诧异的问道“赵公子,似乎不明白情为何物?”
赵一痕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确实不懂,但又似乎明白,只是不好怎么表达。
孙木香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当你遇到那个想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交给她,那时候,你就会明白!”
赵一痕听了她的话,回想着过去的种种,冰冷的夜,递给了好吃的兔肉,又去找白兔去哄她;他搂着温暖而又无力的她,重重地吻着;明知道她有二心,无条件答应教她武功,明知道她设了圈套,却心甘情愿地往上跳。教她骑马,本是一个月的路程,被他走成了近两个月。
她笑得很甜,耍起性子也很倔,带着天真与傻气,总会忍不住地想把她拥入怀中,她开店,把一切都准备好,怕她受累。生怕受到欺负,又特地交代了和尚和周掌柜。
他怕她哭,也怕她累。他想让她的笑,永远追随着自己的身影。
他突然笑了,笑得也像她一样甜。
孙木香也笑了,这个不苟言笑,不多言语的男人,心中还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一定是个很美好的过往,否则也不会笑得那么开心了!
她清了清肿痛的嗓子道:“以赵公子的豪情与细腻,绝对可以抱得美人归!”
赵一痕回过神来,细细地品味着这最后一句话,抱得美人归……
美人确实是个美人,可她终究有芥蒂,这也是她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一道坎。
兴许这就像佛家所说的孽缘那样,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灌了一大口酒,抬起手,示意让她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