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从不缺恶人,也从不缺善人,真善人与真恶人也少的可怜。
当东方谕知道江小白的计划后,他又何尝不知道,江小白之所以答应放走黑衣人如此爽快,是因为他本就想要灭门,他的出现,也成了江小白杀人的工具。
只是现在他骑虎难下,他知道,只要参与了这件事,就会把他推向万劫不复的境地,他怎能不痛苦?
因而他必须阻止这件事发生!
黑衣人断了手臂,即使他封住了穴道,让血流得慢,但痛苦却不减。
他跌跌撞撞地下了山,转到城里,又到穿街走巷来到偏僻地地段,那是浣花溪畔。
溪畔有个巨大的四合宅院,占地至少十多亩,比杨府大了好几倍。
江小白三人不过片刻也来到这里。
宅门上挂着“堰沙”两个字的牌匾。门前红灯笼还摇晃着烛影,仿佛是在欢迎前来拜访的贵客一般。
成都的人都知道,这是堰沙帮的老巢,他们主要做着狩猎与打渔的买卖,至于如何发家致富,却没人知道。
那黑衣人用足最后一口气,进了门。
门内一人连忙扶起他走进了大堂内,另一人开始清洗滴落在地上的血迹。他们没有受惊的面色,只有习以为常的行动。
江小白三人对望了一眼。
赵一痕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东方谕却不知所措,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进去?
江小白却笑而不语,抓着他的肩便进去了。
那还在清洗地面的人见到陌生的人,有些不善地问道:“你能是谁?”
东方谕笑道:“贫……”
只是贫道二字还未说出口,那人便倒在了地上。
东方谕知道是江小白做的,有些不解,但江小白又怎么会跟他解释那么多?
也幸而是夜里,只有两个人看院子。也兴许是今晚出动的人很多,才会使得这里安排的人不多。
他笑了笑,顺着血迹来到一客厅外。门是关着的,门外还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搀扶黑衣人进宅的。
江小白伸手摸出三枚银针,射中了那门外站岗的人。
那人没有吭声,也没有倒下,只是站着更笔直了。
东方谕知道他是被点了穴道。
江小白道:“一会去听他们谈话,不要发出任何声音!若是违背赌局,一切后果有你承担!”
东方谕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见江小白根本没有搭理他,人已经到了门外,跳上走廊上的梁柱上。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的小心思还是被识破了,只好乖乖地也跟着跳上了梁柱。
屋里黑衣人说话很小,几乎说在呻吟,外面根本听不清,只听得一个粗狂的声音在说话。
“是谁?”
“为什么唯独你逃了回来!”
“什么?不要报仇?二十多个兄弟,只留了个废人回来?不报仇?呵呵呵呵……李大人让你们跟踪他,并不是要杀了他,他倒好,把人全杀了!哼……此仇不报,绝对不起死去的兄弟!”
听到这里就足够了,江小白突然跳到地面,一脚踹开了门,笑道:“大当家的说话还是如此霸气逼人啊!”
那大当家一看来者,竟是江小白,也哈哈大笑道:“看来神医是来问罪的了?”
他说话很直接,很显然他已经愤怒到极限了!
江小白却不管这些,走到案桌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笑道:“大当家不是要报仇吗?小生只是随了您了意而已!”
大当家听了江小白暗道不好,神医行事虽素来有恃无恐,但那都是建立在别人求他治病的基础上!
而现在并非有求于他,甚至要杀他,他却自己找上门来,必然有诈。
他突然笑了:“江神医说的是哪里的话,您是医术与仁义,天下人有目共睹,我等区区堰沙帮怎会找您报仇呢?”
“哦?”江小白眉头一挑,觉得有趣,笑道:“那是为何?”
大当家笑道:“我堰沙帮虽劳力众多,但与您相遇的那二十多人都是精英,只是想不通神医为何要杀了他们?”
此时他已经开始颠倒黑白了,将跟踪尾随说成了相遇,江小白冷笑道:“二十多人,大晚上拿着兵器在山里面只为与江某相遇,难不成江某是他们的情人吗?”
大当家见话已说破,他也不再藏着掖着,笑道:“纵然是他们的不对,您也不该江他们赶尽杀绝呀!”
江小白道:“若非他们动手,江某又怎会动手呢?你也说了,江某很仁义呀!”
大当家嘴角有些抽搐,他没想到,神医竟然如此不要脸,笑道:“神医自是仁义之辈,我等粗俗之人的楷模,但在下听属下说是您们先动的手,这……这让在下有些糊涂了,不知该信谁的了!”
他两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答,说的看似再理,却又不在理,他们只说对自己有利的点,却不说对自己不利的地方。听得东方谕云里雾里,尤其是他这种只知道结局不知道过程的旁观者。
但令东方谕欣慰的是,还没说到报仇的事!虽然江小白没进去之前时说了,但江小白似乎也没提,那便是没有吧!
江小白手里端着茶,不紧不慢地吹着飘在水上的茶叶沫,笑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何二十多人围堵我的原因是什么?”
大当家笑道:“这不正要除夕了吗?兄弟几个一起去打猎,也为了过好这个年,遇见了你,却被你全杀了,你说,这该怎么办?”
听到这里,江小白也暗自惊叹,不愧是在江湖里摸爬滚打的人,这说话简直是胡说八道,颠倒是非,滴水不漏,最后一句更是让人无力反驳。
江小白喝着茶,有些无奈道:“我也是去打猎了,看到他们被狼群追赶,我便去救他们,谁知道他们一个个都被狼咬了,被狼传染了狗腿的病,然后他们就自相残杀了。”
说着他又指着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断臂黑衣人道:“你看他胳膊都断了,是因为被狼咬了,我怕毒性扩散到心脏,便截了他的胳膊!”
江小白说的有理有据,人证物证都有,大当家显然有些招架不住,因为江小白根本就不是来谈判的,也不是来杀他的。
这让大当家陷入了疑惑,江小白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若是真就此时捉住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大声喝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小白依然很悠闲道:“当然是送上门让你报仇的呀!”
大当家冷笑道:“这么拙劣的理由,你以为我会信吗?”
江小白道:“你除了无条件信任还能怎么办呢?”
大当家道:“若非他事,老夫要睡觉了!还请江神医自便!”
他把“在下”改成了“老夫”,流于言表的则是愤怒,大当家已经知道不妙,再也不跟江小白斗嘴了,便下了逐客令。
江小白继续笑道:“等……”
“嘭……”
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闷响,大当家眉头一皱,心理早已慌了。
江小白却放下了茶杯,笑道:“外面的事不急,咱们来说说六年前隐村的纵火案!”
大当家突然放下了手,也停下了脚,他震惊地看向江小白,他……怎么可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