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平感受着夕雾阁内众人向自己投来的目光,一张俊秀脸庞不由染上几分微红。
他家传龙凤山庄几乎与大衍王朝同寿,于此数百年,其龙凤山庄威势名声亦有与少林武当比肩之时,甚至临于其上。
然武当七侠虽名满江湖,但却亦只是武当最为杰出的弟子而已。
而此时他张太平堂堂龙凤山庄庄主之子,在说明其父无力解决的情况下,竟来求武当的七侠之一相助。
这对于江湖来说,是龙凤山庄放下了最后的矜持,承认了技不如人。
然龙凤山庄就是再积弱,有那数百年的根基底蕴,也依旧算得上是江湖上属一属二的世家门派。
而此时遇上之危难竟是要求助于外人,可想其严重性。
故夕雾阁内众人所投向张太平的目光,有的是讥讽看戏,有的是因感到了风雨欲来的担扰与思量。
有的是想着怎么掺上一脚,好借此出名获利,有的则是已然起身,并不想丝毫被此事即将造成的漩涡所牵连。
张太平虽是于此并不太过放在上心,但饶是如此,因家门声名缘故,此刻也不禁红了脸庞。
张离看在面前稚气未脱的俊秀少年,眼神一瞬恍惚,随即摇首说道:“我虽是有心相助,但却是无能为力。”
张太平听闻,心中想起了施子安之前所说传闻,这位武当七侠第四的张离疑似失了一身功力。
而施子安与听闻过其讲述的燕武阳与武二心上皆是泛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于张太平疑惑间,立于张离身侧的那袭紫袍缓缓说道:
“张四侠被魔教中人所害,此时功力全无,且伤了元气根本,别说能否再返巅峰,就是能不能在习武都是问题。
正是‘泥菩萨落水,自身难保’,实是无力相助少侠。”
第六魅说罢微不可辨的淡然一笑,似是无意的向着王策瞥了一眼。
王策听闻第六魅言语,加之其看向自己的淡然眼神,心中愧疚不由更是加深,如负重重枷锁。
燕武阳虽是心中有所准备,但此刻也还是长叹了一口气。
他曾行走大漠,为了生存与黑白两道间混迹,心中对于正邪之分其实并无所谓,此时叹气不过是为江湖从此少了一个高手而惋惜。
施子安则是望着第六魅摇了摇头,不知是为了第六魅性别之事,还是张离真的失了全身功力之事,亦或是两者皆有。
武二手中捏着已空的茶杯,神色自若,只是眼神中有着几分似是同病相怜的哀愁。
夕雾阁内众人本来也疑惑于张离所言的“无能为力”,但却大多都是想着这位武当七侠为何失了作为立足根本的侠义。
那一则传闻,夕雾阁内众人自然是知晓,然如此荒诞之事,却不过只是茶余的说笑谈资而已。
毕竟那可是武当七侠。
七侠中排为末尾,最为年幼的莫倾离江湖一流只差一线。
可想排于他之上六位师兄的武力。
且要将其全身功力废去,比之将其战杀死还要来得更为困难。
江湖中有如此能力之人,可谓是少之又少,且皆是一派掌门。
加上武当七侠其一武功被人废去此等大事,武当不可能坐视不管,亦不可能不泄露一点风声。
故而夕雾阁内众人先前并未将其于心上。
然此时听第六魅以极为平静的语气道出此等大事,且就站在其身旁的张离并未否认。
夕雾阁内众人便皆是于心中翻起了滔天波浪。
堂堂武当七侠,可绝不会因为拒绝助人而默认此等之事。
【魔教吗?】
夕雾阁内众人皆是于心中暗想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二字。
他们其中大多都未经历过那个时代,但行走江湖的他们却都是听说过关于十数年前魔教之乱的故事。
那个仅是言语相诉便能让人感到腥风血雨扑至面前的故事。
而魔教重出江湖之事,夕雾阁内众人皆是早有耳闻,但却也只是有所耳闻。
近来江湖之上,关于魔教不过几人几事,无一丁点大风大浪,仿佛所隔甚远。
然此刻知晓武当七侠之一张离竟是因魔教而失了全身功力后,夕雾阁内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魔教重出江湖之事,已是近在眉睫。
不是毫无动静,而是风平浪静下的暗流涌动。
张太平面上泛起几分茫然,呆呆立于原地,对此有些不知所措。
张离望着不知想着什么的张太平,轻声开口:
“我虽是无力相助,但只是我会禀报武当,请门中长辈相助。”
张太平听闻其声回过了神来,他面泛苦笑说道:“多谢张四侠!”
此事急之又急,不然以其父之人脉,自有大把英雄豪杰于五湖四海而来相助。
忽地夕雾阁内有一道苍老却有力的声音笑道:
“小庄主,张四侠有心无力,但我可是有心有力,不知能否让老头子我掺和一番,相助山庄之事?”
张太平听闻便转过身去,对着那耳熟声音的方向笑道:“陶爷爷自然可去。”
王策循声望去,只见一看着已年过花甲,光秃秃的头顶上扣着一顶黑色小毡帽的老人端着一杆烟,正吞云吐雾。
王策望着老人眸中光若寒星的如电眼神,便已知其内力不差。
燕武阳与施子安及武二亦是望去。
施子安及武二皆觉眼熟,但却是不识。
唯燕武阳有些哭笑不得,这老人不就是他们入城门时所见的泉城大包那摊位后的摊主。
夕雾阁内众人中亦是只有少数本地侠客知道这老人的厉害,大多数人则是看着吞云吐雾的老人,全然不识,只道是哪位前辈高人。
于众人讨论思量间,一道听着极为刻薄的声音忽地响起。
“嘿,你这姓陶的老不死还是乖乖在家里做包子吧,免得张大庄主还要费力为你多准备一副棺材。
小庄主,你带上你刘婶去帮忙,绝对比那老不死好使。”
众人寻声望去。
只见一应过四十的中年女子,生得骨瘦如柴,脸颊深深地凹了下去,眼窝衬着骨头,十分骇人。
其穿着一身红配绿的衣裳,手中提着一杆大竹扫帚正站在门口,方才之话,显然便是出自她口。
这下夕雾阁内众人倒都是认识。
这不就是夕雾阁前那一边骂着个个摊主,一边扫着地的大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