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一天修整,伤势渐消,林云终于迈过了连吃八颗玄元丹这要命的坎,感觉越来越好。
慢慢的,林云就有些怀疑。以自己的修为,别说八颗玄元丹了,就是用一颗就取得凝气境的一层突破,也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啊,为什么会变得这样惨?差点没把命给搭上,想来想去,都是脑袋里多了这个玉佩和老头的缘故……老头啊老头,真是被你害惨了!
“老头,出来!咱们谈谈!”
林云的神识来到心神空间,站在空空荡荡的虚空里,大叫起来。很快,空间扰动,那玄妙而虚幻的玉佩显现出来,白衣老头端坐在玉牌中心的玉珠里,与第一面相比,竟然胖了一些,身上发出淡淡一层清光。
“少年,重伤新愈,怎可毛毛躁躁,如此大的火气?世上之事因缘相生,福祸相依,如何能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也许你今日暴跳如雷,可再过些日子,便感激涕零起来,也说不定的。”老头目光炯炯,若无其事,捋着长长的胡须,云淡风轻地说道,“臭小子既然要谈,倒也正好。先说断后不乱,老夫便与你定下三为三不为的规矩,方是你我相处的长久之计。你可仔细听了:答对,解疑,出谋,这是三为;不出手,不传功,不做主,这是三不为。”
“三为三不为?”老头说得虽是简单明了,可林云根本就听不进去,或者说,其实一点也不关心这个问题,皱着眉头便自顾自地怒道,“老头,你就老老实实承认罢,究竟偷吃了多少玄元丹的灵力?你可是一代宗师,千年修为啊,要吃你跟小生说一声啊……俺修为这么弱,差点被你害死!你说,那三条大狗小狗,是不是因为你,才被吸干了?”
白衣老头脸皮那是极厚的,竟然笑了,这凶巴巴的脸笑起来,简直活脱脱一个老奸巨猾的狠角色,林云顿时一哆嗦,便觉后背发凉。
“你以为,老夫这天启神牌,从天而降来择主,会连个门槛也没有么?臭小子要是这一关都挺不过来,活着也是庸庸碌碌,蠢如猪狗,老夫悉心教导和点拨,岂不是枉费心机!”老头眉头一皱,接着点了点头,“不错,你这八枚玄元丹的灵力,老夫确实顺手牵羊,吸纳了大半。可这又有什么稀奇?小娃娃,难道逆天改命,不需要灵力么?没有灵力,老夫一身本事又如何施展?天下终究没有无本的生意。有舍必有得,有得必有舍。臭小子你毕竟还活着,所以并不吃亏。”
老头仰天大笑,浑身衣袍无风自舞,竟有豪气干云之势,仿佛这偷吃灵力的事堂堂正正,一点儿也不丢脸。林云心中那是千百种愤怒和郁闷啊!服了服了,小爷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老头!说吧,你费尽心思,跑到俺脑袋里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林云实在忍不住了,把这个最想问的,最关键的问题,抛了出来。
“哈哈哈!臭小子,老夫选你做天启少年,便是你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你不知感激也罢,居然还问老夫有什么目的?真是岂有此理!唉,世界之大,当真无奇不有,你小子也算一朵奇葩了。可怜老夫虚无缥缈一道神识而已,在万里之遥瞄中你难道容易么?那日落下来失了准头,也是情有可原。谁料正要附身于你,却被那黑狗一口吞了,几番辗转,才与你会合。岂料你这小子,资质心性竟如此平庸,唉,老夫这一腔宏图壮志,只怕都要化作泡影也……”
老头苦笑,到后来竟痴了,望着天空一动不动,陷入沉思。
林云实在也是无计可施。
一个天上掉下来的牌牌,带着一个偷吃灵力的怪老头。这老头,穷凶极恶,架子小,还满嘴的道理。什么叫做天启少年?小爷我为什么要做他的天启少年?对了,这老头乃是虚无缥缈一道神识,他这么费尽心机,图的又是什么?林云猛然脸色苍白,颤抖起来,吓得跌到在地,用手指着老头,目中露出恐惧和不甘。
“老头,你你你……你这是要夺小爷的舍么?”
夺舍这件事,实在是修仙界骇人听闻却屡见不鲜的惨剧,每一桩背后都是无尽的血泪,林云多少也听人说过。一想起那种生不如死,受人摆布,从肉体到灵魂都被强行霸占的感觉,就觉得无比邪恶。难怪啊,这老头的脸凶巴巴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臭小子!要夺舍,老夫又何必守你七天七夜?那时候趁虚而入,反客为主,不是易如反掌么?”
老头心情大坏,白了林云一眼,袖袍一甩化作滚滚云雾,气冲冲消失不见。林云长吁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真是的,这怪老头,什么一代宗师啊,一点耐心都没有,多说一句会死啊!
“老头老头,还没完哪,俺还有一个问题……”
……
一连三天,老头都没有出来,林云大概也知道,这古怪老头是真生气了。没天理啊!不赔小爷的雪玉鹅,不赔小爷的玄元丹,他还有理了?林云想起来就是气。真是的,什么人啊!
凝气四层可以驱物,凝气五层,便勉强可以学习御剑飞行了。飞起来的感觉,的确是大不同,林云很快忘记了烦人的怪老头,练得是孜孜不倦。练功背书之余,又去杂木坊工场打杂。一来活动活动筋骨,二来,也是要尽快掌握木艺的基本要领,虽然神木门的入门比试不会考这么简单的东西,可自己要是不熟,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砂纸抛光做了,凿子打眼做了,这回,可以摸墨斗了吧?
“去去去,滚远些!开什么玩笑!”一说起木工活,二舅可就六亲不认了,一通咆哮,把林云支得远远的。这一回,把他带到了刷漆的地方。而更令人郁闷的是,掌漆也是不允许的,他得从刮腻子开始做起。刮腻子!唉,这活实在是太不出彩了,费心费力,不过就是罗里吧嗦,替人填坑补缝,给漆匠做嫁衣罢了。
林云头大如斗,无可奈何,提了一小桶腻子,拿一个小巧的柳叶铲,一点一点地刮,一点一点地抹。
唉,大师欲掌墨,必先刷漆;大师欲刷漆,必先刮腻子。刮完腻子也不是那么简单,还得等慢慢阴干了,然后又拿起砂纸,细细打磨平整,用刷子刷干净了,然后再来第二次……继续刮腻子,修补完善。然后的然后,才能看着漆匠过来,马步一蹲,气沉丹田,把那浓墨重彩大笔挥下。
休息的时候,林云啃了一口烧饼,看见了刘小光。又有些日子没见了,刘小光眼里冒着精光,嘴角露出犀利,简直有几分超越他这个年龄的气宇轩昂,越发地精神了。
“云哥,好啊!”
“胡说,好什么好。”林云瘪了瘪嘴,摇了摇头。二舅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他自己想想也知啊,八颗玄元丹,只突破了凝气第五层,这完全就是打乱了节奏嘛,接下来的第六层怎么办?就算贵得死人的玄元丹,二舅那里还有,可吃下去还有没有药效,却是个问题了。再者说了,脑袋里还住着个偷灵气的贼,脾气还老大,完全没办法沟通的,好不好?
可想而知,自己凝气六层的突破,会是很大很大很大的一个麻烦。
但是刘小光并不明白这些,他只是呵呵一笑。
“云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当然是好消息了!”
“好消息就是啊……这次入门选拔,奖励丰厚啊。除了往届都有的朱衣紫衣,又多了黄衣,知道吗,从今以后啊,外五坊门徒穿朱衣,内三坊门徒穿黄衣,总掌墨的亲传弟子,也就是前三甲才能穿紫衣。总掌墨那边发话了,今年,紫衣弟子赏玄元丹十粒,黄衣弟子赏五粒,便是朱衣弟子,也能赏两粒哩!玄元丹作为奖品,那可是前所未有啊!”
林云哭笑不得。这个时候的玄元丹,只怕对俺都没有用处了。不过也好,若能得到这些奖励,起码还能用来还二舅。勉勉强强,这算是个好消息。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啊,唉,别提了,今年也真是邪门,连青山城主和白云观主都联手出动了,他们又塞进来三十名少年!这些玄元丹的奖励就是他们赞助的。唉,神木门狼多肉少,都抢成这样了,还往里面放狼,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