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已是夜色深沉。林云只觉头昏脑胀,肚子咕噜咕噜乱叫,十分的饿。
小木屋里,飘来诱人香气。他一咕噜爬了起来,摸进厨房,锅里是一大锅肉,炖着白玉瓜和金山豆,肉汤白白的,十分香浓。
林云只喝了一口,咬着那香到不可思议的肉,眼泪都掉下来了。
这可不是寻常肉类,这是雪玉鹅的灵禽肉啊!
他慢慢记忆起来,模模糊糊记得,似乎中午的时候在青玉河边,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地上砸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坑,然后狂风大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家里竟然炖着一锅雪玉鹅。林云越想越不是滋味,心情沉重。
当时地动山摇,狂风大作,那一群雪玉鹅,肯定凶多吉少了。唉!都怪我,为什么要去那个浅滩?为什么要躺着瞌睡?早一点醒来,就不会死这么多鹅了,这可是珍贵的雪玉鹅啊,咱们这个家,可不能再有损失了……
“云儿,娘的好孩子,这是天降陨石,又不是你的错,怎么能怪你呢?只要你安然无恙,便是万幸,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大娘从院子里走了进来,咳嗽了两声,安慰林云道。
“天降陨石?”
林云吃了一惊,眼里露出茫然。
今日这飞来横祸,竟然是天降陨石?这种事情,百年不遇,砸在哪里可更加由不得人。
现在更是听阿娘说,这场异变连族长林天烈也惊动了。这执掌天下神木,燕子岭上说一不二的大人物,在青玉河边那片巨大无比的水坑边站了很久,看着林云家雪玉鹅七零八落,血污遍地,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便走了。
兴许是老家伙天良未泯,念在林云没能进入族修馆,两个哥哥外出做生意谋生,也不在跟前,孤儿寡母过日子实在不易,心中多少有些恻隐之心,便安排下人,帮着把还能吃,还能救的雪玉鹅,给抓了回来,满满当当堆了一院子。
如此灾祸,林云心里自然愧疚,便是对林天烈,也感激不起来。
“云儿,以前的事倒也不能全怪族长,小孩子家不要放在心上。”林大娘一脸病容,却微微一笑,露出几分坚强的矍铄,“天无绝人之路,三百多只雪玉鹅虽然只剩二十多只了,可这里面竟然有七只是极品!而且都是公的!孩子,你娘发大财了也说不定呢!”
真的吗?
林云兴奋起来,眼里闪耀着亮光。
“极品雪玉鹅啊……”
“雪玉鹅这种灵禽,讲究血脉纯正,每一对,都要自小相熟,长大了才肯下蛋的。所以阿娘必须要救活这些受伤的母鹅,越多越好。先度过眼前的危局,以后再看,能不能用灵虫来养吧!”林大娘心中喜悦,可也叹了一口气,“可是……这样一来,娘的修为就远远不够了,只有凝气三层,救治起来,难免力不从心。”
“那就让孩儿来炼!也好随时帮上阿娘的忙。”
林云心中激动,一屁股跳了起来。
“你来炼?那怎么成,便是林天烈也不会答应的啊!孩子,你还是回神木门好好做你的木匠吧,如若能够通过入门比试,做了真正的神木门弟子,这修为自然就没有止境,想练多高就练多高,再没人拦着你!家里的事倒不用你担心,娘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再说了,不还有你七表哥嘛!”
想起七表哥笑眯眯的小眼睛,胖乎乎的小手,林云心底升起一丝亲切和敬仰。七表哥,小天才周小双,那可是四大舅五大姨三大叔七大姑,十九家人一百多个兄弟姐妹的骄傲和楷模啊,小小年纪,凝气十层,早就凝气大圆满,只待筑基了,而切,那还是五年之前。
“唉,可惜你七表哥筑基无望,在家里做废柴,现在胡子拉碴,可潦倒了。”
小双表哥……竟做了废柴?这怎么可能?林云一脸震惊。
“唉,这些事你也没必要知道,总会过去的。先再他闲着也是闲着,倒是可以帮上你娘的忙。”话音刚落,林大娘想了想,又笑了,“我也真是老糊涂了,雪玉鹅这丁点大的事,哪里用得着小双,隔壁那个采蘑菇的小姑娘,不就行了么!以后等我实在忙不过来,再叫小双好了。”
林大娘嘿嘿一笑,意味深长。
“柔儿那小丫头,可是越长越好看了呢……”
林云一颗心莫名其妙就开始扑通扑通狂跳,羞红了脸,默不做声。
林大娘倒没在意儿子隐秘的心思,话锋一转:“为娘就要给鹅治伤了。咱家这么好的极品公鹅,血脉高贵,不能没有对象啊!”言罢,身形一闪,人就到了院子里。
掐诀间,浑身绿光浓郁,林大娘一挥手抓起一只雪玉鹅,眉头一皱,便开始医治。灵力缓缓注入,怀中那鹅一个激灵,眼睛一缩就不动了,张开的嘴巴慢慢合拢,似乎沉浸而陶醉。林云旁边看着,心里渐渐生出喜悦,陨石之灾带来的沮丧,终于在心里渐渐消散。
“云儿,天降陨石下来,你都昏迷不醒了,真就没有发生点什么?比如恢复了前世记忆,或者得了什么异宝附身之类的?娘听说那些厉害之极的大人物,少年之时,都有奇遇哩,如若娘的云儿也有了这样的好处,那该多好……”
“娘,我也想啊,可真是没有啊。那就是一块普通的陨石吧?”
“算了,没有就没有吧。你这次回去,短时间之内,就别回来了,好好跟着你二舅学本事,毕竟,神木门的入门比试,也快到了,如果你能称为神木门的朱衣弟子,那也是很不错的前程啊。”
“好的,娘,我知道了。您保重啊。”
第二日一早,辞别了娘,林云便回碧竹岭。
碧竹岭虽然与燕子岭山水相连,可毕竟燕子岭幅员辽阔,方圆千里啊。就算林云他家说在的板桥沟地处一角,离着碧竹岭,也又三百多里。
山道高高低低,七拐八拐,林云走出去几里之后,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放下背篓,身形一闪,跳上一棵绿荫如盖的大树。那时刚刚藏好,便听金铃急促摇响,一个黑不溜秋,肥嘟嘟圆滚滚的家伙蹿了出来,来到树下,一双眼睛深邃迷离,呆呆望向自己。
金黄的双眼,在浑身黑毛的映衬之下,很是醒目。
“可恶,这不林天烈么……”
见是林天烈家的大黑,林云自然不待见这肥头大耳的畜生,勃然大怒,伸手摘下一枚青果,便扔了过去。这狗也不知怎么回事,神魂颠倒,魂不守舍的样子,竟然没躲过去,疼得嗷嗷直叫,连滚带爬跑得远了,肥硕的身驱压倒一路野草。
路尽头又有一群野狗,上蹿下跳,跟着大黑的屁股,一路跟随。
“哼,没想到你还是只狗王啊!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林天烈……别让我再看见你!”
林云朝大黑狗扬扬拳头,又扔了几枚青果,砸得那肉球尖叫连连,便继续前行。
这里是燕子岭,碧竹岭远在三百里之外,以林云现在的修为,自然是不可能御剑飞行的,那起码要得在凝气第六层之后,驱使得了仙剑才行。
他现在要赶路,就得和凡人一扬,去坐凌云飞车,那东西用灵石驱动,风驰电掣,倒是半天能到,十分适合青山十八岭这样的地方,毕竟这里山高水远,白云深深,又没有路,凌云飞车的生意可是十分的好。坐一次,需要相当于两包凝气散的车费,尽管不是很便宜,但林云也觉着很值的了。
碧竹岭,在青山镇,也是十分厉害的。
这里盛产灵竹,奇奇怪怪,内中一种,也是粗壮硕大,竹节里也能长出灵力金丝,坚韧无比的,有许许多多用途,也能做法器,人送其名天珞金竹,可竹子毕竟是竹子,终究不能和燕子岭天珞神木相比的,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名气。
碧竹岭是张氏家族的地盘,这里大多数人都姓张,一半靠碧竹岭的竹子生存,另一半,靠的却是燕子岭的神木。说来也怪,燕子岭有神木,却没有神木门,碧竹岭没有神木,反倒是神木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这是为何?听二舅讲,天珞神木实在非同小可,林家底蕴深厚,却也只能把持神木培育之术,算是个种树之家,而张家,却有神木加工秘术,真正是个木匠之家,这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不产神木,却有买卖加工之便。
二舅张二封,杂木坊掌墨,在神木门那也是首屈一指的木作大师,造诣非凡。
也因此,林云才在碧竹岭拜师学艺,做了个前途无量的木匠学徒。他外公那一辈在张家,也并非嫡系主脉,以至四个舅舅,做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做竹子生意的。要不然,林云兴许还可以做个篾匠。
从凌云飞车下来,便见一道黑影从远处飞奔而至,粉红的舌头长吐,满嘴白沫,疯狂喘气。
“林天烈!你疯了么!”
林云目瞪口呆,跳了起来。
三百里啊!这家伙是怎么过来的,又跟来做什么?难道它也会掏银子坐飞车么,不可能啊,正想着呢,远处又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粗重喘息,抬头一看,我去,那群野狗要死不活,一个个全跑来了……
疯了疯了,这些燕子岭的家伙一定是疯了,阴魂不散跟着小爷做甚?
林云把腰带一勒,背起背篓撒脚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