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兴高采烈,回了一趟燕子岭。阿娘气色好多了,很是开心。
“孩子啊,人生关键好好把握!”
家中雪玉鹅虽然遭遇灾难,变成了可怜的一小群,毕竟恢复了往日神采,比上次离开之际明显肥了一圈。采蘑菇的小姑娘柔儿,不出意外地被林云碰见,这小姑娘衣袂飘飘,白衣如雪,带了一筐嫩草过来,打算剁了喂雪玉鹅。一双妙目,就像会说话一样。许久不见,林云脸都红了,一颗心跳得厉害,话都说不出来了。
“柔儿……”
“讨厌,人家叫雪柔啦!”
“雪柔……”
“嘻嘻,云哥哥终于回来了,真是想你啊!你还走不走?每天我帮你打草喂鹅,你帮我采蘑菇,咱们形影不离,好不好?”
“……”
水汪汪的大眼睛,如雪的肌肤,真是绝美动人啊,林云心尖一颤,连呼妖孽,一咬牙,终于还是闭上了双眼,逃之夭夭了。不行,不行,我可是要做总掌墨的人呢。
“你你你,太过分啦!”柔儿叉着腰在背后咆哮起来。
小双表哥的事,阿娘一直嘘唏不已。也就在这个时候,被拿出来,当做了教训。
“唉,修行之路,艰辛无比啊……想当初,周小双五岁修真,八岁就达到了凝气六层,简直半年一个台阶,跑得那是嗖嗖的快啊,震惊整个周氏家族,连你六姨和六姨父,也惊为天人,不惜一切代价,热血沸腾做了许多望子成龙的事。小双倒也不负众望,十岁,就达到了凝气九层!天材地宝吃了一大堆,功法秘技学了一大堆,那时候战力惊人,牛气冲天,十二岁还越级打败过筑基强者。人都说,周家出了个小天才!”
“那家伙,那些年可嚣张了。可好景不长,十三岁,十四岁,十五岁,你小双表哥一直都在凝气十层徘徊,总是没有机缘筑基,而你六姨父家的财力,这么连年消耗,也渐渐支持不起了。六姨父闷闷不乐,急得那是满头白发,夜不能寐啊!”
“一转眼,到了十六岁,眼看都要十七了,这时候,还是没有突破。忽然有一天,你六姨和六姨夫痛定思痛,当众宣布,他家小双不修真了……小天才从此陨落,变成了废柴!”
“到今年,小双都十九了,肥肥胖胖,胡子拉碴,成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敢见人,连心性也失常了,时哭时笑。这回可是连你六姨也沉不住气了,一病不起。六姨父更是逢人便叹,苍天啊,大地啊,我周家造了什么孽啊。”
林大娘看着林云,语重心长起来。
“这事,据说是和一个女子有关……那女子魅惑无比,堪称一代妖孽!惨痛教训啊!咳咳。”
真的假的?以前怎么没听娘这么说?难不成,我喜欢罗雪柔那丫头,娘也看出来了,在变着法地给我敲警钟?林云心里咯噔一下。诚然女大十八变,罗雪柔这丫头,现在,果然是仙子一般,活脱脱的妖孽啊——真是叫人又喜又怕。
“咳咳,孩子,神木门这次机会,可万万不能错失!”
是啊,小爷我可是要做总掌墨的人呢。林云做出深明大义的样子,咬了咬牙,一拍胸膛。
“娘,你放心!”
从燕子岭带着不尽的遐想和感慨回来,林云马不停蹄,开始了修炼,也开始反复背诵《班门真经》、《神木天衍术》和《公输算经》。凝气四层之后,林云明显感觉精力充沛了,随时都有跃跃欲试,跳起来施展拳脚的感觉,丹田气旋,也更加磅礴,虽然称不上浩瀚,可也隐隐有了些龙虎气象。因为打底的是林氏家族的基础功法,这气旋颜色在绿色中闪耀着金光,与碧竹岭功法的纯绿色便多少有些不一样。
刘小光嬉皮笑脸来了。
“啊呀,云哥,大事不好啊!”
林云放下手中经书,波澜不惊,露出沉稳,看着这个风一样的小弟弟,微微一笑。
“小光弟弟,辛苦了!”
刘小光吃了一惊,这感觉好大气,难道读几本木匠经书,就能有这般的淡定,这般的高深?一时摸不着头脑,结结巴巴起来。
“也不是……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好……但也不是什么好消息。今年实在邪门,门徒选拔,现在连金竹门和碧竹门也掺合进来了。虽然神木门高高在上,可总掌墨好歹也得给金竹门掌门、碧竹门张家族长面子,这样搞的话,两大门又塞进来四十多人!可弟子名额只有一百个,狼多肉少啊!”
林云的波澜不惊“噗”一声碎裂,目露惶急。
“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今年大家都有关系,竞争空前绝后,云哥要有心理准备……”
“小爷我二舅,不是发达了嘛!”
“二封掌墨再厉害,在神木门全部掌墨之中,目前也只能排第四啊。算上金竹门掌门,总掌柜,碧竹门的族长,三大长老,二封掌墨现在的地位,只怕是比往年还有所下降,总掌墨谁也不能得罪,为了平衡,只能把二封掌墨的名额往下砍了,谁让他最年轻呢,云哥啊,你悬了……”
“欺人太甚……”
林云的心情跌到了谷底。权贵,可恶的权贵,怎这么多,倒处都能撞上!
“我还听人说,二封掌墨执掌法器坊已成定局,既然银袍改成金袍,已经得了好处,这弟子名额就必定得做出让步了,名额争夺何其激烈,这样的结局,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一听这变局,林云脸都绿了,浑身发抖。
刘小光咂了咂嘴,也不知怎么安慰才好,少年老成地叹口气,径自去了。
不多时,二舅来了,林云又看见了方块脸上的凝重。这份凝重,有些不一样的失落。
“没事的,孩子,你要是有天赋,谁也拦不住!”
这话一进耳朵,林云便知刘小光说的,都是真的了,连二舅也认为,自己多半是没戏了。
什么都靠不住,只能靠天赋。可是天赋,神秘莫测的天赋,在哪里呢?小爷我这辈子最大的辉煌,就是林家族修馆选拔,族比前二十了,最后还被林天烈给刷了下来。
在林家,族比前五十叫苗子,前十五叫好苗子,前五叫尖子,第一名,勉勉强强,可以说在这一批小娃娃里,有点天赋。我只是燕子岭的一颗苗子,还称不上好。在碧竹岭当小木匠,才大半年,又怎敢说有天赋?
“谢谢二舅,侄儿明白,你不用安慰我了……”
二舅的眉毛刹那间就竖了起来,勃然大怒。
“臭小子,这么快就怂了?还娶不娶白水城的姑娘啊!”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好好修行,好好背书,不得有误!再胡思乱想,老夫饶不了你!”
好吧,好好修行,好好背书。
林云就这样糊里糊涂,度日如年地过了两天。
一方面,拼了,另一方面,也觉得这是自己在安慰自己。郁闷啊郁闷!
他决定出去找点事做,活动活动筋骨。
杂木坊工场人头攒动,无比嘈杂,各式各样的东西在打造,十分壮观。
“啊,以前在木料场都是备料,现在才是做东西!”
不管怎样,未来的林总掌墨朝着伟大的胜利,总要往前迈出决定性的一步嘛!且让本座现在熟悉熟悉墨斗吧……
二舅满脸怒气,劈头盖脸扔过来一摞砂纸。
“臭小子,墨斗是你能用的东西么!去去去,擦木头,擦花了,饶不了你!”
林云万般无奈,唉,大师欲掌墨,必先掌纸……
打磨木头这活,说简单也简单,跟使抹布也差不了多少。可说复杂也复杂,总得让各种木头器物越擦越光滑,而不是越擦越花,这就需要仔仔细细观察,不同的花纹,不同的走向,再用合适的力道,不厌其烦地擦拭打磨。而且手中的砂纸,也分了七八种档次,打磨不同的部位,就需要不同的纸,不同的力度和节奏。
一个时辰后,林云也算是随遇而安,忘记了烦恼,开始哼起歌儿来。
沙沙沙,沙沙沙,我是打磨的小行家,沙沙沙,沙沙沙,小爷我越擦越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