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红涨红了脸,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跟着小五去了偏门。
长红回到车里,咬着牙:“小姐,他实在仗势欺人!”
白衣的女子淡淡笑着:“原也是我们礼数不周,别抱怨了,这里不比家里,你注意些。”
长红嘟着嘴,应下了。
崔玉等在花厅里,几个嬷嬷带着自家侄女上来,立马就搂在怀里:“好孩子,受苦了。”
“姨妈。”白珝也是泪莹眼眶,终是落下泪来。
两人一时相拥痛哭起来。
好不容易才被彼此的婢女劝住了。
“我原成想先看看我苦命的妹妹,再去接你,不料你们竟自己到了。姨妈带你去休息一下。”
她径自将人浩浩荡荡的往内院里带去了。几个机警的婆子眼看方向不对,连忙悄悄禀告了老夫人。
崔玉正亲亲热热的想把人往挽月轩里领:“这本是给你表姐准备的,但她离家多时,便你先住着,也算是给她暖暖房,待她回来了,我便同她说说,让你与她一块儿住着。”
白珝含羞带怯的应了,正待迈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是哪家的小姐迷路了,往揽月轩来了。”
崔玉一慌,连忙带着人行礼:“见过母亲。”
白珝忙跟着行礼:“见过老祖宗。”
顾氏没免了她们的礼,两个人半蹲着听见她冷笑:“我可当不起你老祖宗,崔氏,客人不去迎宾楼,来揽月轩做什么?”
崔玉硬着头皮答:“这是我娘家侄女,我想着她能同囡囡说几句话。便带了过来,先让她住下。”
顾氏简直要被她气笑了:“什么时候,我孙女的院子,还得别人先住了?若我晚了几步,这人是不是就住下了!”
顾氏龙头拐杖一顿,一群人连忙吓得跪下:“老妇人息怒!”
白珝最后被领到了离主院最远的迎宾楼里,独自占了一套小居室。
长红看着精美的家具,叹气:若是没见过那位小姐住的揽月轩,这样好的地方,她之前想都不敢想,但现在有了对比,看着院子真是有些粗陋了。
白珝坐在红木桌子旁,肆意看着这一切。
她家道中落,偏父亲还自矜名声,除了个空壳子,其实什么都没有,哪像现在。这样的用度,在家里连主厅都比不上。她知道自己应该知足,但是,如果能更好的话……
桃花谷休息的后院里。
了辰大师镇定自若的端起红泥小壶,将泉水徐徐注入杯子里。
茶香弥漫,盛雪长吐了口气:“你这泡茶的手艺,当真是无人能及。”
了辰大师微笑:“你若潜心学习,茶艺自是比得过我的。”
盛雪嗤笑,她学这个?她学了几百年,还学!对得起她之前费那么多功夫学功法吗?对得起她武林界的名头吗?
了辰大师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摇头:“都说学无止境,你真是白活这许多时日了。”
盛雪撇撇嘴,不以为然。
了辰大师看着顾云兮,咬牙:“想知道你师父的辉煌过往吗?你来,我说与你听。”
一滴水珠携裹着霸道的内劲,朝了辰射去。
盛雪抖抖袖子,皮笑肉不笑:“哎呀,手不小心滑了呢。”
顾云兮默默看她一眼,决定等下回再去问这个问题。
了辰大师看着顾云兮:“初皎当回府了吗?”
顾云兮乖乖的答:“弟子结束武林大会就离开,对外宣布四处游历。”
了辰大师颔首,满意了。
自己推演一番,自己这俗家弟子,竟还会和京城里的那帮小辈有关系。虽说自己早已离开皇室,但那是个什么地方,自己再清楚不过。初皎娇娇嫩嫩的女娃娃,如何懂这些弯弯绕绕。好歹是叫自己一声大师的,自己自当为她考虑一番。
顾云兮不多留,赶着时间传了信儿回去,加紧步伐搞武林事宜。
打完最后一场,大家都是一副忌惮的样子。
桃源此任的少主,是个人才。果然江南水土养人,怕这少主也是钟灵毓秀的人物,兼之又有谷主十年亲身教养,这般样样精通,远可长枪利剑,近可短刃飘带,还精于音功,短时间内,同辈莫有能出其右者了。
顾云兮达了目的,不在久留,当即辞别,回家了。
顾家的马车早已准备好,紫檀木的车厢,缎面的顶盖,铁木的车轮,车身一侧雕着顾氏的族徽,车厢里东西一应俱全,自己从桃园带出来的侍女已将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顾云兮舒适的窝进了软垫里。踏上了回京城的路途。
这边厢,盛雪和了辰大师坐在府邸的屋脊上,沉默的看着那辆豪华的马车驶离他们的视线。
“能放心吗?”了辰大师看着盛雪。
盛雪长吐一口气:“不放心又能怎样呢?她大了。我只能送她到这儿。”
了辰大师摇头:“我倒觉得不用担心,她三岁就有你带着,差不到哪里去。倒是你,顾施主,可要我再替你换个身份?”
盛雪白他一眼:“现在在他们眼里,我也就三十而已,等以后吧!以后还是你帮我。”
了辰大师笑:“只怕我活不到那时候,顾施主才是真真的寿与天齐。”
盛雪一时沉默。
是了,这世间,再不会有人能做到活这么久了。若不是天人,她又如何能存活于世?
说来讽刺,她当初,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可一朝突变,她成了天道选择的人。
她姓顾,活了,三百年之久。
桃源三百年来,谷主,从来就是同一人。
了辰大师是这世间唯一的知情人。
顾盛雪:“说起来,当初你若不出家,现在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是谁,就说不定了吧。”
“过往一切皆已成云烟,出家人何必在意。”
“倒也是,我们老了,这天下,还是交给这些孩子吧!”
“顾施主三百高龄,却三十之貌,此话不妥。”
“说起来现在占便宜的人明明是你好吗?”
“顾施主这么不服老,真是让老衲佩服。”
“小六儿,这么久你还是没改掉这怼人的毛病!”
“说了很多次了!我现在叫了辰!你这么大个人,还跟我计较!”
说了没几句,这两个人又吵起来了。
顾云兮远远的就看到了京城的城门。
顾氏的家仆已等在了那处,一个个神情恭敬又期盼。
“桃枝,到了吗?”她问着,自己掀开了帘子。
修长的手,一丝赘肉都没有,皮肤如同上好的暖玉,泛着莹莹微光。
脸上的皮肤也是如此晶莹剔透,上挑了眼尾,原本的杏仁眼被衬出一丝妩媚来。琼鼻翘挺,唇红齿白,唇畔微微上翘,露出个温柔又极欢喜的笑来。
老管家难掩喜意,上前行礼:“给小姐请安。”
他是顾氏旁支,隔了两辈,家道中落,便来顾元帅这儿谋个差事,养家糊口。一直都是顾家的忠仆,地位超然。
按辈分,是顾云兮的爷爷了。
顾云兮乖乖的笑:“顾爷爷,家里有人在吗?”
“有的。”老人家慈祥的不得了,“顾元帅知道你回来,早就等着了。”
顾云兮便笑:“让祖父等我这许久,倒是我不是了。我先去,你们在后面跟上。”
不等人反应,她吹声哨音,从马车里一跃而出。
她的坐骑机敏的接住了主人,兴高采烈的撒开蹄子一路飞奔。
顾云兮哈哈大笑:“踏风,再跑快些,让爷爷看看我将你喂的好不好!”
那马儿极通人心,一溜蹄子跑的更快了。
不多时,她便进了内城。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
良久,管家无奈摇头:“这是想她爷爷了,走吧!”
顾云兮一路飞驰,眼角眉梢都是飞扬的笑意,真真称得上一句年少惊华,鲜衣怒马。
姜琮觉得这世上,大概没有比盼盼更好看的姑娘了。
只是,一切都得徐徐图之。他暗地告诫自己,等了那么久,不差这几天。
算算日子,七天后,母后便会召她进宫,那天即是两人初见。虽不知到底如何,他却清楚的记得。
当初,盼盼说:“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顾元帅早早便等在了门前。远远看见顾云兮飞驰而来,洪亮大笑:“乖囡囡,你祖母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顾云兮迫不及待就下了马。
顾元帅顺势就抱起她,举了个高高:“祖父的囡囡回来了,来,祖父掂掂你大了多少?”
顾云兮被逗得咯咯笑,声音是小女儿天真烂漫的甜:“祖父,我大了好多呢!祖母呢?我们一起去找祖母好不好?”
顾元帅被她甜的心都要化了:“好好好,我同囡囡一起去。”
顾氏见到了她,自然是搂在怀里好一番怜惜:“你十岁就跟着师傅云游,祖母虽然支持,到底是心疼你的,都怪你祖父。娇娇的女娃娃,他非得让去军营,养的糙,亏得祖母的囡囡懂事又聪明,才没被他祸害了。不然,让我的乖囡囡去那个地方,祖母说什么也不愿意了。”
不愿意有什么办法呢?当时顾家少了几个朝堂上的盟友,一家人都是举步维艰的,自己身为当家主母,都不得不随军,暗中发展势力,顺势撤出京城。只委屈了囡囡,世家嫡女,哪个是习武的?只有囡囡,三岁开蒙,学的不是千字文,是武功心法。也是囡囡争气,没养歪。顾家嫡子嫡女各一个,庶子庶女的,没什么好管的。可偏就这些人里,最该娇养的囡囡,吃了最多苦。想到这个,顾氏心里一阵发酸。
“你母亲早就备好了院子,可我总觉得不好。你开了库房,尽管取好的去用。不够就买,祖母有钱的。”
顾元帅自是不甘示弱:“囡囡不必在意这些,你的东西,祖父都让人给你置办得妥妥的,等你认了人,自己去挑,祖父攒了许多,你去取了喜欢的,剩下的赏人便是了。”
顾云兮也知道,自己是跟着祖辈一起艰难过来的,和祖辈情分最深,也最不掺杂。富贵不忘微时人,权势考验人心,但最幸运的是,不管愿不愿意,她一开始,就通过了考验。
她自然不推脱:“好啊,看看祖父这些年给我买的好看的珠花还在不在。”
顾元帅得意的看了妻子一眼: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