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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救子

叶星凡道:“毒先是放在这所谓的上好的龙井中的。”

秦雾额头冒着冷汗。

叶星凡:“你发现我懂茶就急于用酒招呼我,那不过是因为你比谁都清楚,清楚一般的迷药或者毒药对于身负凌云真气的人并无作用。而毒性剧烈却又很容易被一个对茶有研究的人嗅出茶水中的不妥。哪怕轻微至极的一丝异味。所以竹叶青也不保险,下次换二锅头吧。”

虽说竹叶青的性烈,些许异味已很容易被掩盖过去。

秦雾点点头道:“这样的理由并不够。”

叶星凡道:“自是不够。令我真正我怀疑你的,是你写的那封信。”

秦雾道:“我..我写的信?”

叶星凡道:“对。信。准确说来是挑战书。”

秦雾默然半晌道:“写这样一封‘信’并不容易。”

叶星凡点头道:“爹一生献于武道,书画不精,所以看了挑战书只有愤怒,竟错过了如此重要的讯息。”

叶星凡接着道:“你当然不知道挑战书是通过我递到我爹的手上的。毕竟这样有勇气的举动我十年来也就见过两次而已,怎么舍得错过。”

“不错,要是真有这样的挑战书连我都很好奇。”“

“我三岁开始就不是什么乖孩子了,所以根本没有半分犹豫便撕掉了火漆。接着奇怪的事来了。“

“奇怪?何奇之有?“。

“挑战凌云山庄的庄主这是何等气魄,若是上一辈的前辈高手倒也罢了。若是意图一战成名的武林后辈,那此人当真算是锋芒毕露之人了。果然这位新人字里行间无不百般挑衅,似乎不怕我们这位老叶揍他,就怕老叶不理他。“

“这有何奇怪,前辈自然有前辈的骄傲。“

“奇就奇在这封挑战书的字迹。用笔沉稳内敛,没有半分锐意。不止如此,其中笔意反而透着一丝淡然与寂寞,竟让我这么一个爱管闲事之人都生出了一丝倦意。书写之人书法之精,内力之深确实罕见。最重要的是,如此心态的人绝不会找老叶决斗的。“

他说着,目光却早已落入竹墙上那一幅《无尘幽居》。

秦雾苦笑道:“叶星凡!当真百闻不如一见。”

叶星凡:“我知道依着你绝对可以做的更好。或许在你心里,本就希望这件事可以被看破吧,毕竟这并非你之所愿。”

秦雾默然半晌,道:“毕竟没有低估你!”

叶星凡道:“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信’里写的什么了?”

秦雾笑道:“自然怎么能气得他跳脚就怎么写。”

叶星凡道:“不错。换了谁也不会在同一时间这边约别人去比武,那边相隔千里找他品茶。若他非要这么做,不是自己有毛病,就是另有隐情。见到你之后我知道这老头子并没有老糊涂。”

秦雾还是沉默。

叶星凡想了一会,道:“嗯…要应你之约前往落日峡决斗,自然无法出现在这里。你也知道爹非常清楚你的脾气,知道他就算已经决定前赴落日峡,也不会弗你心意,一定会另外找人赴约。”

“老夫的确很了解你爹的脾气。他这一生谁都不服,唯独对你外祖父剑神柳一帆前辈十分尊敬。老夫在信中提及柳前辈,他一定会应战的!”

“山庄上够的上资格代替家父的不外乎我和我师兄兴云。哎,可惜兴云师兄天生残疾无法开口,所以你也猜到,来的那个一定是我。”叶星凡继续道。

秦雾看叶星凡知道的也差不多了,反而如释重负一般道:“那你爹知不知道?”

叶星凡摇摇头道:“他不知道,现在若他知道,我想也不会怪你,只会忧心罢了。”

秦雾道:“你爹确实是难得的好朋友。原本就算失去性命老夫也不愿失去他这个朋友。”

叶星凡叹息道:“所以现在我很担心,你如此设计要我来,一定是遇到了大麻烦,甚至我担心这次是连我也无法独自解决的麻烦。”

秦雾只是紧闭这双眼,松弛的眼皮和嘴角都在不住颤抖。

叶星凡可以想象,此时这个老人不愿睁开的眼中究竟有多么深邃的痛苦与无奈。

叶星凡看着缓缓站起的秦雾,道:“我说得很累了。我现在只想听。”

秦雾重新平复着心情,脱力般道:“老夫还有什么可说的。”

叶星凡微微一笑,道:“难道你不该给我个去死的理由?”

秦雾:“死?对,是死!谁该死?谁最该死!”

叶星凡道:“为什么这么做?我们便不是朋友么?”

秦雾道:“是,我们是朋友…我们当然是朋友……”

叶星凡见这老人神智似乎有些异常,沉声道:“刚才我提到你还有个儿子的时候,莫非…”

秦雾一听到叶星凡提到自己的儿子,重新坐了下来,却仍旧沉默。

叶星凡终于明白了。作为一个父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值得原谅的。

秦雾双手成爪,枯瘦的手紧紧攥住煮茶的横木,横木吱嘎直响。

叶星凡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秦雾的肩膀道:“什么人做的。”

秦雾惨然一笑,挥了挥手没有回答,只是自言自语道:“老夫武功再高有什么用,声名再响有什么用。到头却连独子都看护不住…”

叶星凡无奈道:“没想到你这样一个人,到头也脱不出江湖…江湖!”

这时屋外忽然一声惨呼,而屋外现在只有一个人。

叶星凡知道那是老吴的声音。

声音刚自屋外传来,叶星凡人已到屋外。

他有这自信,只要下手的是个人,就一定会被自己撞上。他对自己的轻功有着绝对的信心。世上若还有他追不上的人,恐怕就是他自己。

但此时屋外除了冷风吹打着竹叶发出‘沙沙’声,什么都没有。

老吴就倒在竹屋前。额头上一个红点,一丝血已渗到眼角。

但环顾四周却没有丝毫人影出没的迹象。

叶星凡心中一动:“莫非世上还有谁的轻功能超越我的‘雁荡云漪’?”

他走到老吴身前,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颈脉,老吴果然已经没有了脉搏。

“这是第一个吗?”叶星凡一声叹息。

“什么人!”屋中传来秦雾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风声大作,连连呼喝,显然是有人动上了手。

叶星凡暗叫不妙,转身便要冲进屋子。

就在这时他隐隐感到现在危险就在自己身后!

身体近乎本能的侧了一侧,顿时他感到右肩一凉。

若换了别人恐怕已被开膛破肚了。但叶星凡似乎天生就有一种本能可以察觉到危险,这种本能不只一次救了他的命。

衣服刚被撕裂,他身形已一弹而起,身形如神龙行天,轻飘飘落在屋前的一棵兰竹顶端。

俯瞰下去,竟郝然是倒在地上的老吴,如鬼魅一般的站起身来,手里还握着那把只差毫厘就让自己丧命的匕首。

谁会想到一个死人竟然会在背后向自己出手。

当叶星凡发现是他时,轻盈的跃将下来道:“我一直在想谁有这么快的身手,原来是你啊老吴。”

他直直看着老吴,似乎等着那老吴再次出手。

他已不用着急,在他遭到暗算时便知道屋里的秦雾决计无事。

因为,他知道这不过是他们最后一次努力而已。

只听老吴一声大喝,猛冲过来。攻出了第二式连环七剑,剑法轻灵,变化奇巧,剑剑不离叶星凡颈项。

叶星凡轻轻踢起身后栅栏里一节竹枝,还是站在原地。但只要他手中竹条轻轻一划,就立刻将车夫凌厉的攻势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无论他怎么腾挪,叶星凡始终不曾移动半步。

老吴第二次七剑攻出.突然硬生生收住手。

他忽然发现这始终带着微笑,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子,对他所用的剑法,竞像是比他自己还要懂得多。

他匕首刺出,对方竟似早已知道他的下一着。更何况对方用的只是一根竹子,竟能以之荡开自己手中的精铁匕首,内力之强,显然也是远胜于己。他之前奉命接叶星凡前来,见叶星凡不过二十出头,于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的“星少”完全不同,只道是江湖谬传。但他此刻才知道这个叶星凡的武功比起传言中的似乎还要高明。

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也会‘鬼冢剑法’?”

叶星凡略微惊讶道:“你真是无双剑冢的人。”

老吴道:“难道你也……”

叶星凡摇摇头道:“对你们说来,天下剑法有各种各派,用式变化都不同,但是对凌云山庄说来,世上所有的剑法,却大都一样。”

凌云山庄是武林中剑法集大成者,纵不是种种皆精,但天下的剑法已无出乎其右者。鬼冢剑法虽然以诡异称绝,其中运剑之道,自然之理仍难脱其包罗。

这时只听屋内一声叹息:“住手吧。”

除了他,没人可以让老吴住手。

叶星凡回头就看见秦雾已站在竹屋门外。

不过片刻的功夫,叶星凡这时才切身感觉到眼前这人已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刚才那一刻你们还不死心。”叶星凡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秦雾并没有理叶星凡,只是对着那个呆立在叶星凡身前的老吴缓缓道:“当你偷袭没有得手时,你就不该再出手的。”

老吴默然半晌,道:“三爷,可是我们不该放弃的。少爷他…

秦雾这才望了望叶星凡,道:“那你告诉他,那一剑之后,还能取你性命有多大机会?”

叶星凡望了望老吴,正好老吴也在望着他。

叶星凡道:“他没有机会。”他只能说实话,因为他并不想老吴继续来拼命。

老吴牙关咬紧,颤抖的手紧紧攥着匕首,连脸上的肌肉都才颤动。

叶星凡这时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主仆二人。

秦雾道:“你知道老夫要杀你却也没有留难。老夫已很感激。但你并不用同情,老夫既然捉不住你,自然会想其他办法救下犬子的。回去吧,你那死鬼老爹这时定然在大发雷霆吧!”

叶星凡叹了口气,转身走上回家的路。他又回过头望了望秦雾,似乎在问:“若是你真还有一点法子救你儿子,也就不会对我下手了。是不是?”

变天了,路上渐渐刮起了凉风。路旁原本来时平静的河面也荡开道道波纹,就像叶星凡看似平静的心,已经渐渐不能自控。

“好大的风!”

叶星凡停下脚步,往身后蜿蜒的山路望去。

叶星凡:“有人不喜欢我活在这个世上,不管他是风,或是什么我都有必要见见他。”

一个人若是想做某件自己想做,能做而不该做的事情之前,总会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现在叶星凡认为已经找到了这么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可是叶星凡决定折回的时候,麻烦又找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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