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太鹰隼般凝视着苏清婉,语气却又好似闲话家常一般:“从前没见你这般聪明。”
苏清婉心里一咯噔,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除非苏老太太也是穿越过来的,否则,她绝不可能看得出自己的身份,而且就算她有所怀疑,也绝不可能有证据。毕竟,这件事儿,就是苏清婉自个儿也解释不清楚。
苏清婉从容对上老太太的目光,也不闪躲,“天可怜见,换作祖母是清婉,可还会藏拙吗?”苏清婉擅长的是临床,但好歹也是修过心理学的,这会儿还是应付的来的。她性格大变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姐姐和未婚夫的双重背叛。
“那你这拙可是藏的够深的。”她这么说也是说得过去的,但苏老太太总还是有些不放心。
“原本,等我行了笄礼,我就可以嫁进赫府了,侯府是我母族,是我的倚仗,我只需藏着忍着,这些很快就会过去的,嫁过去,一切就结束了,犯不着冒险得罪柳姨娘。”
苏老太太仍旧捻着佛珠,没有接话。
苏清婉接着说:“可如今我一不指望她会给我寻思个好亲事,二不奢望她能待我好些,何必还任她摆布,索性破罐子破摔,图个痛快!”
苏老太太闻言更是对苏清婉刮目相看,这姑娘从前藏的那样深,都是为了嫁给赫家儿郎,如今硬是让她庶姐给破坏了,她心里有气,爆发了出来,也是人之常情。
苏老太太放下佛珠,朝苏清婉招招手,“孩子,过来。”
苏清婉不明就里,依言走了过去。
苏老太太摸了摸苏清婉的头,“孩子,你可恨你姐姐破坏了你的终生大事吗?”
苏清婉摇了摇头,“祖母,我是很讨厌苏清雨,但那是因为她一直同我过不去,没少欺负我,而不是因为她抢了赫连青。”
苏老太太抚着苏清婉的手顿了顿,“我才道你这孩子敢怒敢言、不矫揉造作,不似那勾栏里上不得台面的下贱胚子,怎么这会儿就和祖母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苏清婉端正了神色,“祖母,我是说真的。这件事苏清雨做得不厚道不假,但若是赫连青真心待我,便不会同她在一起。她是有错,但这件事,赫连青也是有责任的。赫连青能做出这种事,想来也不是值得嫁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嫁娶乃是终生大事,马虎不得,这样的人,不嫁也罢。反倒是苏清雨让我看清了这人的真面目,否则,就算我嫁了过去,也是追悔不及。”
苏老太太不想苏清婉竟有如此见地,但是男尊女卑古已有之,只能叹息一声,道:“自古男儿风流是倜傥,女子风流是下贱,女子就比不得男子,你可再不能这么想了。侯府的女儿,日后嫁的也是王公大臣,免不得三妻四妾的,这还不算通房丫头。你要大气些,不得惹相公不快,否则,吃亏的可是自己喽。”
对哦,这是古代,不是现代,男尊女卑。女子三从四德哪三从?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多么无理取闹!这分明就是束缚女性,男人奴役女人的工具,竟还让世人如此推崇?真是可笑!
可是祖母说这些,也是为了她好,这个年代,确实只能如此。满心的无奈,满怀的无可奈何,又与谁说?
苏清婉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孙女儿知道了。”
苏老太太点了点头,“不光知道,还需记在心里。还有,日后人前,苏清雨还是你姐姐,不得没大没小的。”
苏清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苏清雨苏清雨”地叫了半天,“孙女儿记下了,日后必不再犯。”
苏老太太:“好孩子,回去吧。我让孙妈妈给你挑了四个得力的丫鬟,等会儿就让她们送你回去,你带回屋里好生调教着。”
终于有件值得开心的事了,苏清婉绕到苏老太太后头去,给她捶背捏肩,“多谢祖母,祖母最好了,祖母挑的人,一定是调教的极好的。”
苏老太太多年不理事儿,虽常年礼佛,清心寡欲,但这样的天伦场面,没有哪个老人家是不喜欢的。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是,祖母,那我明儿再来。孙女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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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婉回了院,抬了苏老太太送过来的一等丫鬟掌事,归依是一等贴身丫鬟。
分配完毕,苏清婉懒洋洋打个呵欠,有些困了呢,就见归依打了洗澡水过来了,“小姐,奴婢伺候您更衣。”
苏清婉笑了笑:“不用啦,早些回去休息吧,你今天肯定也累着了。我自己来就好。”
归依委屈巴巴道:“小姐,可是,我本来就是你的贴身丫鬟啊~~”
苏清婉点了一下归依的额头,“还挺犟,那就去把床铺好。”
归依得令,马上就去铺床了。
苏清婉突然开口问道:“归依,我没让你做掌事,你可怨我吗?”
归依:“小姐说的哪里话?归依怎么会怨小姐呢?”
苏清婉:“你有功夫啊,跟着掌事的春叶学学掌事、调教人的本事。”新人到院,苏清婉是应当给她们赐名的,但苏清婉着实懒得动脑子整这些麻烦事儿,按着位次高低就春叶、夏叶、秋叶冬叶的叫着,归依还心道幸亏自己来的早,否则还不知道怎么取了,难不成金木水火土?那还真是有够难听啊。
归依疑惑:“小姐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手上却没歇着。
苏清婉泡着脚,感觉放松多了,按了按鼻梁,“祖母的人她自然是用惯了的,暂时借我燃眉之急,等我物色到了人,或是下一批丫鬟来了,就给她老人家还回去。”
归依恍然大悟一般:“哦,原来如此。”
苏清婉笑了笑:“所以啊,你得和春叶好好学着,将来好替我管教院里的下人。”
归依受宠若惊:“小姐这可折煞奴婢了。”
苏清婉好笑:“折煞个毛线啊,你个傻丫头,跟了我这么多年,又对我忠心耿耿,除了你,还能有别人不成?可得好好学着,别回头要你掌事了,你还没那个本事。”
归依这才意识到重要性了似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正色到:“是,小姐,奴婢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