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瑾微微眨了几下眼,而后耸肩一笑,“当然可以,随时恭候。”
就算是偏远的小城,曾经轰动一时的大事也会变成陈芝麻烂谷子压箱底的破事,风头过去之后除了有人在茶余饭后提起几嘴之外,就没有人记得。
当然除了那些明晃晃的变化。
就比如在柳承德离开洛城之后生意突然火起来的吉祥布店,以及日渐没落的大成布行。
这些变化都在乔瑾的意料之中,所以她也没有过分关注,因为彼时的她对着自己屋子里新添置的一口铜锅看的出神。
这是乔瑾自己画的图纸,让城里的铁匠打造的一口铜锅。
漠北的大秦人和塞外的鞑子都有在冬春吃烫羊肉的习惯,用大骨加以作料熬一锅高汤做锅底,然后便将片的薄薄的羊肉放进锅里一涮,余下的汤底也能煮些吃食,这种吃法在寒苦的北方很受人们欢迎。
但是她曾经在南方一个偏远的部落吃过另一种的不一样的涮锅。
用辣椒花椒还有牛油还有各种香料熬制的通红的锅底,吃起来格外酣畅淋漓,比高汤更加适合寒苦的北方。
乔瑾那日从吉祥布店回来的路上,在一个香料店门口看见了一整袋红彤彤的辣椒,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香料整齐的摆放在那里。
在这个尚未涉足的领域里,乔瑾需要谨慎对的选择进场时机…以及合适的合作伙伴。
不过现在还不急。
乔瑾拿着棉布将铜锅擦得亮晶晶,然后拿起自己前几日买的香料去了小厨房。
现在刚过午时不久,距离秦楚吃晚膳的时间还有好几个时辰。
炒制香料是个细活,但是那些步骤却已经是牢牢的刻在了她的心里,所以操作起来没有想象中的生疏。
一大叠红彤彤又散发着辛辣香气的底料就炒制完成,乔瑾将它们仔细的盛出来放在一个宽口碗碟里。
没有热力支援的红油很快就在碗里凝固成了一整块红彤彤的固体,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与气味。
这香气来的浓烈,就连在旁边做活的秦嬷嬷都循着香味走了过来。
骨汤是春冬时节时常备着的,所以这倒省了乔瑾许多功夫。
片肉,清洗蔬菜,准备蘸料…等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天色正好昏暗下来。
秦楚这些日子过得有些神秘,今日难得在府中,而且他对于吃食没有什么刁钻的要求,基本上是小厨房准备什么他便吃什么。
所以乔瑾这准备涮锅准备的毫无压力。
暮色很沉沉的压了下来,皎洁的月光取代明亮刺眼的日光,洛城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撒上了明亮的光辉。
“公子,今日吃的是涮锅.”乔瑾与小厮将涮锅用的东西一齐搬到饭厅,点上炭炉。
秦楚看了乔瑾一眼,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乔瑾早就将那五十两银子还了个干干净净,现在的乔瑾顶多算是个借住在秦府的外人。
秦楚没有问这女子哪里来的五十两银子,乔瑾也没有说,只是还银两的时候同秦楚商量了好大一会,以继续在府里给秦楚当厨娘,没月倒贴半两银为条件,留在了府里。
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自己独居,尚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乔瑾咬咬牙也就同意了秦楚坑人的条件。
秦楚这人果然是个黑心肝的,她前世没看错。
秦楚坐在一旁的矮榻上,借着余光看着在煤油灯下忙活的乔瑾。
眼前这个女子已经不像刚来时那样面黄肌瘦,脸上好歹是有了一些血色,身上也渐渐地长了肉。
骨汤加入铜锅,散发出一阵阵香气。
就在骨汤沸腾的时候,乔瑾将那碗事先炒制好的底料倒了进去。
事先乔瑾问过秦嬷嬷秦楚的喜好,自然不会发生秦楚吃不了辣这种情况。
辣椒辛辣的香气混合着牛油的香气很快就弥漫在了整个屋子里。
秦楚吃饭不喜说话,但是从多吃的一碗饭还是能看出来秦楚对今日这顿饭很是感兴趣。
“秦公子,你觉得今日的涮锅怎么样。”吃过饭,自然有小厮过来收拾残局,但是在屋子里相顾无言的两人就显得略有尴尬。
一屋子热辣的香气还没有散去,小厮只好将屋们窗户都打开散气,可能是因为吃过辣椒的原因,在寒风习习的春夜秦楚居然没有披上斗篷,而是只穿了一见青色的外衫。
一头黑发端正的束在发顶,一张精致的脸半隐在黑暗当中,乔瑾有些失神。
前世的记忆断断续续,很多人很多事都记得模模糊糊。
等到秦楚淡淡的目光看过来,乔瑾才若猛的反应过来,微微错开目光,随便找了一个话题便问出了口。
秦楚清淡的目光淡淡的看向有些羞赧的乔瑾,“不错。辣椒辛辣,适合现在的季节,但是吃的多了,怕是会上火。”
“夏秋有滋阴降火的方子,而且我还准备了败火的饮品,不会上火。”
秦楚点点头,又将目光重新放回了手中的书上,不再继续同乔瑾讲话。
此时临近亥时,乔瑾也不好多待。
男女七岁不同席,虽说大秦民风开放,但是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是不好的。
入夜的风又凉又干,南方湿润的水汽远远影响不到这偏远的漠北。
夜深人静正是偷鸡摸狗干坏事的好时候。
自打傍晚时候乔父就与大树进了城,两人拉着一个装满了柴火的板车,穿着一身打了补丁了衣裳,一看看去只会当他们是老实巴交的庄户人。
交“货”的日子是固定的,所以前几日那闹得沸沸扬扬的刺绣事件乔父丝毫不知,进了城一路说起还曾经眼红的羡慕过柳承德。
不过乔父转眼一想,自己的小日子现在过得也不错,家中有了积蓄,原先相看好的屠夫家的女儿现在他们也瞧不上了,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一家人的纠缠,乔父又将目光放到了城里一家豆腐坊的独生女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