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张铭扬进来已经五个月了,上个月开了第一庭,若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月他就可以离开看守所到监狱去。
前几天萧宗启裁定书到了,两年半,他同案犯两年,本来一审判了他两年,他不服上诉,到了南湖中院,又给他加了半年,理由是他情节比他同案犯严重,成为整个监室的笑柄。
张铭扬伸手拿了一个苹果,吃了一半,监室门打开了,民警拿了一张纸,叫到:“张铭扬,开庭。”
张铭扬把苹果一放,自觉的走出监室伸出双手,民警拿出手铐给他拷上,他一边走还一边跟民警聊天。
走到收押室后门,他见到了他的管教民警,管教民警还安慰他心态放好一点,毕竟谁都知道,以张铭扬的身份不可能会为这200万玩合同诈骗,但后面的人不可能放过他。
来到收押室后门,这里已经有五个人了,三男两女,老规矩两人一个脚铐,走出看守所大门,呼吸着外面的空气,张铭扬从未感觉到外面的空气如此舒畅。
法院的车是一辆依维柯,在车上经过聊天,张铭扬了解到,三个男的是抢劫进来的,两个女的是贩毒,都是三年左右的小官司。聊了一会以后,张铭扬便没了兴趣,跟他们完全聊不到一个频道,三个男的不是聊游戏就是聊在外面如何风光,两个女的还好一点,聊的是大概能判多久。
来到法院,三个男的一个关押间,两个女的一间,张铭扬自己一间,等了不到三十分钟就轮到张铭扬,他走到被告席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人,他的小老婆黄芳,唐梦萍却没有来,黄芳的眼神里对他有心疼,还有恨铁不成钢。
第二庭不是合议庭,是宣判庭,电视里的宣判?你想多了,就是照着判决书念一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张铭扬来到关押室,签了字,按了手印,拿到了判决书,翻到最后,
被告人张铭扬犯合同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剥夺政治权利一年,并处罚金一万元。
张铭扬原本以为会是十二年,十年出乎他的意料。
就在这时候,黄芳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来到了关押室,看到张铭扬的样子,眼泪忍不住就下来了,
:“我也不想离婚的,但有人告诉我,如果我能跟你离婚,就不会再对你下手,也不会对爸爸的公司下手,我也没办法才会跟你离婚,你知道我不想的,我们在一起二十年了,我舍不得你呀…”
张铭扬安慰道:“我现在已经这样了,你还年轻,别等我了,差不多就嫁了吧,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出去。”
不是张铭扬狠心,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接下来面对的是六七年的等待,换谁谁也不会忍心,跟黄芳那是青梅竹马,跟唐梦萍相处不过十年,论感情当然是跟黄芳深一点。所以张铭扬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爱她就得让她快乐。
“你走吧,我马上也要回看守所了,再见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希望再见的时候,你身边能有一个给你幸福的人。”
黄芳走了,留着眼泪走的,看得张铭扬心都碎了,可张铭扬必须这样,他不能看着黄芳的大好年华浪费在他的身上。
回到看守所,已经快要吃午饭了,萧宗启老早将包装菜用开水泡好,吃饭的时候,张铭扬明白了,他的钱是黄芳打的,律师应该也是,那么唐梦萍为他做了什么?可能什么都没做,不想跟他离婚的黄芳跟他离婚了,那么唐梦萍在背后扮演了什么角色,带话让黄芳跟他离婚的又是什么人,张铭扬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恨自己,自己的不作为,却要黄芳这样一个弱女子来承受。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案子已经成为铁案,不服他又能如何,背后的人能让他进去十年,就能让他变成无期,遥遥无期,他甚至不敢有怨言,他虽然在里面,黄芳还在外面的,他以为他能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的,太聪明被囚禁十几年,太窝囊又被别人算计,这一刻张铭扬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害怕走错又被人算计,又害怕锋芒太露引来灭顶之灾。
张铭扬就这样静静坐了一个下午,以前是学习,现在是静坐。
张铭扬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实力,什么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就跟他进26号之后一样,不服就打到你服,在这里别的没有,但是就人才多,只要他能收服几个,他出去之后就可以快速发展起来。
想到这里,张铭扬觉得多想也没用什么用,他改变不了外面,难道还不能改变里面吗?
首先他比较看重龙云省那个杀人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张铭扬觉得这人也算个人才,首先他知道杀人之后怎样能让自己受到最轻的处罚。
杀人犯叫敖无极,今年二十七岁,当初进来看他像三十岁出头,是因为他看起来显老,皮肤又黑,所以才看起来像三十岁,他来到这里原本是跟他表哥混社会,他的表哥是南湖市下面的一个镇上的黑道一把手,可以算是他们当地在这边混得最好的一个,身家过千万,不过他的表哥混出头了,带来的影响就是他们当地年轻人前仆后继的出来跟他表哥混社会,人一多,他表哥养不了,就主要带了几个灵活的,而敖无极看起来就像一个打手,自然不被他表哥看重,任他自生自灭,不是他表哥无情,是社会就是这个样子,这么多人,谁跟谁又没有点亲戚关系。他的表哥能从一个小混混到一个人口二三十万城镇的黑社会一把手,不是简单一两句能够说明的。
敖无极在没有他表哥的帮助下,自然混不出头,在中山省因盗窃被判过一年半,出狱后他表哥让他帮忙守一个小店,而他出事就是因为这个小店,按他的说法是这样的:
他帮忙看店,有几个小混混在他那里买一包二十块的利群,第二天抽得只剩下两根了,来到他这里说烟是假烟,闹了一场,踢了他几脚,他没还手,拿了一包新的烟给了几个小混混,给了烟过后,他知道第二天那群人还会来的,人性的贪婪不会让那几个混混止步,敖无极当晚叫朋友拿了几把砍刀过来,又叫了两个人帮忙,第二天那几个混混又来了,敖无极早准备了录音机,几个混混又开始说烟是假的,敖无极让他们去找工商,几个混混本来就是来敲诈勒索的,怎么会听,非让敖无极拿1000块钱,敖无极当然不会给,几个混混开始打砸东西,这时候敖无极的朋友将砍刀拿了出来,说了一句砍死他,另外一个跟敖无极提刀就砍,敖无极就追着领头的混混砍,砍了五刀,都是脑袋,按他本人的话讲,跟砍西瓜没什么两样。
就这样三个人都进来了,他有证据证明是别人敲诈勒索,先动的手,情节上轻得多,不会被判得太重。
几个混混除了死的那个也都进来了,不会判得很轻。
张铭扬听过敖无极的故事之后,感慨很多,社会上跟那几个混混类似的人很多,萧宗启也差不多是这样的人,父母每天上班没时间管教,接触小混混以后,看别人每天网吧,溜冰场,酒吧,宾馆。自然会羡慕,父母又没有能力给他这样的生活怎么办?他们剩下的路就是偷、抢、敲诈勒索,甚至开始吸毒。
而到头来好一点的两三年,不好的十年,十五年,无期。
他们的父母在工厂里做了几年十几年被他们一下子败得一干二净,张铭扬估计梧桐看守所里,至少一半是跟他一样的外地人,而这一半里最少有三分之二是这样的年轻人。
而敖无极,虽然有证据表明是别人敲诈勒索,估计也得十五年,值得吗?
在看守所里,外地人跟本地人完全是两个群体,本地人犯的都是什么?赌博、开设赌场、涉黑、诈骗,外地人勒?盗窃、抢劫、QJ、敲诈勒索、寻衅滋事等等。
本地人有钱,外地人很少有父母给他们几千几千的打钱,都是辛苦钱,每次都是两百三百这样,监室里就有几个在吹,在外面如何如何,埋冤父母只给他这点钱,张铭扬听见这样的话,很喜欢让他们睡厕所边上,值班值倒数第二第三班,(看守所里基本都是八点半到九点左右睡觉,为防止有人自杀,突然犯病什么的,就需要有人值夜班,每班两个小时,两个人一班,八点半到十点第一班,后面都是两个小时。)他们依旧吹个不停,张铭扬听见吹就喜欢给他们安排脏活累活。
十天上诉期很快就过去了,唐梦萍还是没来接见,过了这个周末,估计张铭扬就得到监狱去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敖无极表示出去以后希望跟他做事,张铭扬笑笑:“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早了,出去再说吧!”
至于萧宗启这个人,张铭扬单纯的欣赏而已,让他带这样的人他是不敢的,一根筋的人,如果在监狱里遇见,能照顾就照顾下就可以了。
周二早上,监室大门打开,张铭扬拿上自己的东西,跟监室里的人做最后道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他不知道监狱是什么样子,这一去该如何都是未知,他能做的就是走一步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