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向红一家子昨天晚上都没睡好,不过办法倒是暂时想出来了。
不管向晓月怎么不乐意,安向红还是拍板做了主,要是今天安立东上门来说事,就让他搬进新屋的一间厢房里来住。
安向红当初不是说侄儿回来了也有他的一间房住吗,现在安立东真的回来了,总不能直接啪啪打脸吧。
当爹的定了这事,安建军再有想法,也只能先这么认下了,见媳妇儿向晓月嘟着嘴不高兴,少不得好好哄几句:
“月儿,你放心,住是让他暂时住进来的,也免得别人说闲话。但是安立东要想住长久,还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向晓月心气儿还是不顺:“男人又不像女人经常呆在家里,安立东白天出去了,你阿婆和你妈还能追在他屁股后面指桑骂槐?
等回来的时候,说不了两句话就要睡觉了,还能为了他一个人吵得大家都陪着不睡?
再说了,他在家就不做什么好饭好菜又怎么了,他要是一直不走,那我们大家不是都要跟着一直吃糠咽菜?”
安建军也不喜欢一个外人突然钻进来打乱他们的生活。
昨天家里商量好了,安老太逮着机会就对着安立东挑剔斥骂,王春花把伙食天天都办成白水萝卜,看安立东能够熬得了多久。
可是这种慢刀子杀人,谁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见效?
真让安建军跟着吃白水煮萝卜,不出三天,嘴里一准儿就淡出鸟来。
可现在不这么办还能怎么办?
安向红一家憋了一肚子气等着安立东过来,没想到等了一上午,安立东竟然没有上门。
安建军最先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外走:“我去看看那小子在搞什么,该不会是到处去请人了吧?”
“坐下,慌什么。”安向红喝住了二儿子,“照我们昨天商量好的做,他请谁来都不用怕,我们都占着理,你操心什么。”
安建军刚讪讪坐了回去,就听到院子门被敲响:“阿婆,大伯,大伯娘。”
坐在偏屋里烤火的人齐齐精神一振:安立东总算来了!
安建军腾地就站起身走到了门口:“东子过来了啊,哟,这是请的——”
跟在安立东身后的是个小道姑,脸上一大块暗红色的胎记看着就吓人,一双眼睛却是很沉静地看过来。
安建军把舌头上差点迸出的那个“谁”字又咽了回去;他之前还以为安立东请了人过来帮他说话呢,怎么是带了个道姑过来?
这是什么意思?
安立东左脚一瘸一瘸地走了进来,回头还招呼了易连城一声:“小易,快来坐,我跟你说了我家里还有我阿婆,还有大伯和伯娘在呢。”
就算安立东是带个对象回来,见家长时这么介绍也有些怪怪的,而且他现在带着的还是个道姑……
安老太、安向红和王春花几个一瞬间都警觉起来。
“几位施主,你们好。”易连城微微点头,直接一句话算是打了招呼,然后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
这架势,可不像是安立东的朋友啊……
安向红从易连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一个眼色过去,王春花连忙先开了口:“东子,这个小易她是……”
“阿婆,大伯,是这样的。”安立东满眼希翼地看向安老太和安向红,“我这腿不是伤了吗?当时伤的很严重,差点就要截肢了,没办法也只能从部队退役。
后来听人介绍去了一家道观求医,小易的师父用祖传的医术帮我治腿,我这条腿才算捡了回来。
她师父给我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药材好,这价钱就贵,我原来攒的钱都用完了,昨天过来看阿婆买的东西都是找老全叔借的钱。
阿婆,大伯,伯娘,我这腿还要继续治,指不定就全部治好的,就是我现在还欠着人家小易的药钱……”
这下安老太都听出味儿了,敢情这煞星一回来没说到屋场,是想着来借钱的啊!
安老太冲口就打断了安立东的话:“那你就继续找田老全借去啊!”
这是安立东的亲奶奶?难怪安立东要演这么一出戏……易连城有些同情地扫了安立东一眼。
安立东无奈地一摊手:“阿婆,借点小钱就算了,这么一大笔药费开支,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去找老全叔借?我就想着——”
安立东把话说到一半,就转脸看向了安向红。
安向红立即明白了这个侄儿要说什么。
不借钱给侄子治腿?这话安向红这个当大伯的可不好说,装着迟疑地看了他老娘一眼。
安老太果然就竖了眼睛:“你大伯哪有钱!”
安立东诧异地指了指隔壁:“大伯和伯娘都起了新房子——”
王春花连忙接话:“这不是刚起了房子,手里就没钱了吗!你二哥结婚也是一笔大开支……”
“可二哥那新房子可是起在我家的屋场啊!”安立东话音一转,目光眈眈看向安向红,“我这什么都不知道,一回家就听说我家的房子被推了——”
这小子还长进了啊,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安向红装着去刨火,避开了侄儿的视线。
安老太却是一下子就发起了脾气:“你要自己有出息,在部队上干着就不用回来,哪里还要这乡里头的房子?
人家当兵回来都好好的,部队还给发钱,就你当个兵还能把腿当断!
那算命的算得没错,你就是个煞星克人的命!克完了你爹娘,现在把自己也给克了,你二哥二嫂才结婚,你少来这里再克人!”
安立东难道不是安老太的孙子?易连城从来就没有见过这种偏心都偏到咯吱窝的长辈,简直是戳着肺管子地气人。
这样的长辈,哪里还让人尊敬得起来?
不用酝酿什么情绪,易连城开口就给怼了回去:
“你们一家子少在这里扯这些有的没的,安立东治腿之前已经把他那房子连同屋场都押给我了,白纸黑字还在这儿呢。
我可不管你们一家人怎么扯,他欠了我们那么大一笔药钱,我过来是要债的!
有钱就还钱,没钱就把他的屋场和房子还回来,让他卖了还钱!”
“阿婆,我这趟回来,本来就是想把这屋场卖了,也好继续治我的腿。没想到大伯用了我家屋场,这事儿……”
安立东一脸为难地扫过屋里头的几位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