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濮阳城东一处无名坊外,十数人马停在那里。为首一人约三十岁左右,眉毛较粗,眼小而狭长,阔鼻略塌,薄唇,蓄有短髯,个子不高,约一米六几。本应该较丑的五官在他脸上却并未让人感到反感,再加上其自有一股英雄气概,反而一见就让人感觉不凡。
他翻身下马,转头对身旁落后他一个位置的人道:“仲武,你家便在这坊内么。”
仲武拱手拜道:“禀主公,正是此内,只是属下离家四五载,不知母亲与兄长是否搬离。”
说完,抬起头来,只见他浓眉大眼,满脸横肉,高约一米八,九,颌生虎须,好一副沙场悍将的样貌。
被仲武称为主公的人道:“无妨,既然来了,便去看看,即使搬离,也当有人知道。”
仲武“诺”了一声,牵马带路。一行十数人牵马入内,有稚子带着好奇的目光盯着,胆子大的甚至在这行人的周围来回跑动,但很快就被其父母抓回家中,不一会就传来“哇哇”的哭声。
坊内不长,不一会就来到一普通的房屋门前。这房屋与坊内其他房屋没多大区别,只是看起来略微新一些,也没什么牌匾,唯一不同的是,大门外站着两个约四十来岁护卫,一人少了一只手掌,一人左眼带着黑色眼罩。这两护卫虽然身体残缺,然而身躯挺直,目视前方,单手扶着刀柄,凶悍之气四散。
一行人停在门前,护卫当即拔刀,喝到:“你们是什么人。”
见两人拔刀,仲武身后数人同样拔刀,护在主公面前。那主公非但不惧,反而赞道:“好彪悍的士卒。”
这时,仲武走上前对两护卫道:“牛叔?力叔?”
那两护卫闻言,仔细打量仲武,少倾,那少了一只手掌,被仲武叫做牛叔的迟疑道:“你,你是大壮?”
仲武高兴的抱住牛叔道:“牛叔,力叔,是我,是我啊,大壮,我,我回来了。这些年,你们好吗?”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旁边瞎了左眼的力叔拍着大壮的肩膀道:“你小子,这一去有五六年了吧,现在也有近二十岁了,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爱哭。”
大壮放开牛叔,又用力抱住力叔:“力叔,我小时候哪里爱哭了,只有我把别人打哭。”
力叔“哈哈”大笑:“也是,你个小捣蛋鬼,可被称为濮阳一霸啊。”
三人笑了一会,牛叔道:“好了,大壮,你离家那么久了,嫂子和公子都很想你,你先进去吧。”
大壮听到此话,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有些激动,眼眶有些发红:“我娘和兄长都还好吗。”
牛叔道:“当然很好,公子每天读书练武,又娶了田家小姐,不知有多好呢。嫂子身体也好,只是毕竟年纪老了,很想你呢,前些天还跟我两说起你呢,没想到你今天就回来了,嫂嫂要是看到你,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大壮闻言,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突然问道:“牛叔,你的手,力叔,你的眼睛怎么。。。”
牛叔笑道:“哈哈,这些啊,是在攻打巨鹿的时候受的伤,没事,伤我们的黄巾贼,被我们砍下了脑袋。”
力叔道:“好了好了,既然回家了,就赶快进去,日后我们再好好给你说说。”
大壮“嗯”了一声,刚想进去,突然想起自家主公还在,苦笑道:“牛叔,力叔,差点忘了,这位是我的主公,奋武将军,沛国曹操,字孟德。此次随我来,是想请兄长相助。”
牛叔闻言,脸色一肃,拱手道:“小人拜见曹将军,还请曹将军稍等片刻,待小人前去通知公子。”
曹操也拱手道:“劳烦这位壮士。”
牛叔当即转身,又停了一下,道:“大壮,你是与我同去还是在这等候。”
大壮犹豫了一下,多年未见母亲与兄长,心里十分想念,可主公还在这里,自己怎好独自离去。无奈对牛叔道:“牛叔,我先在这里等吧。”
牛叔点点头,往屋里走去。力叔则继续站在门边护卫。大壮走到曹操身边,拜道:“主公恕罪。”
曹操摆了拜手:“仲武何罪,离家多年,今日回家,激动难免。”大壮连忙拜谢。
不一会,牛叔便回来,他对着曹操拜道:“贵客临门,我家公子已备薄酒,请曹将军入内。”
曹操道:“多谢贵主人款待,请。”言毕,随牛叔进入屋内。
进了大门,又有几位或断手,或瞎了一只眼睛的护卫守在那里,牛叔道:“还请曹将军随小人前往大堂,我家公子在那里恭候,至于曹将军亲卫,便随他们前往偏房,那里亦备有饭食。”
曹操道:“如此多谢。”一亲卫上前:“主公。。。。”话未说完,便被曹操打断“此处乃是仲武家中,无妨。”
那亲卫应了声“诺”,便带其余亲卫前往偏房。
曹操三人继续向前走去,不一会便来到大堂处,说是大堂,其实并不大。除了主位,左右不过六张桌椅。汉时座位基本都是分开,单人单桌,桌子很矮,没有凳子,都是跪坐。日本的榻榻米就是从汉唐时候传过去才形成的。
此时主位上已经一人坐在那里,说是坐,其实是躺,双脚交叉搭在桌子上,身子后倾,头靠在墙上,脖子上垫着枕头,双手握着一捆竹简看得入神。
牛叔见此,轻咳了一身,说道:“公子,曹将军和大壮到了。”
那公子听到声音,连忙将脚放下来,坐直身体,把竹简卷起,放在桌上。而后对着曹操拱了拱手道:“乡野粗人许勇,拜见曹将军,曹将军大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恕罪。”,而后,指了指右手首位,道:“请曹将军上座。”汉代以右为尊。话里虽说十分客气,但却不曾起身,显得有些无礼。
曹操却也似不在意,对着许勇拜道:“许家主客气,曹某不请自来,多有打扰,岂敢有劳许家主远迎。”说完,便坐了下去。
“兄长。”许壮眼泛泪光,声音带着哽咽。
许勇看着许壮,走了下来,站在他面前,右手重重的拍了拍许壮的肩膀,感叹道:“回了就好,回来就好,去后院看看娘亲吧,她老人家很是想你。”
许勇叹了口气,又说道:“阿壮真的长大了,现在,我都只能拍你的肩膀,拍不到你的头咯。”
确实,相比起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许壮,一米七的许勇显得十分瘦弱,加上只能说长得比较清秀的面貌,两人站在一起,许壮却反而更像兄长。
许壮抹了抹眼泪,弯着腰,把头递到许勇面前,哽咽道:“嗯,兄长,无论如何,您都是我最好的兄长,您要想拍阿壮的头,阿壮就给您拍。”
许勇将许壮扶起来,笑道:“哈哈,都是大人了,怎的还如此幼稚,去看看阿母吧,她老人家可是想你得紧。”
许壮点了点头,道:“好的,兄长,那我先去看看阿母,您先跟我主公谈谈?”
许勇道:“速去。”
许壮又对曹操一拜,说道:“主公且陪我兄长片刻,属下先去看望母亲。”
曹操道:“阿壮自去,省的老人家想念。”
许壮转身离去,许勇则回到位置上,举起酒樽道:“久闻曹将军之名,今日得见,勇倍感荣幸,区区薄酒,还请曹将军不要嫌弃。”
曹操亦同举杯:“许家主客气,曹某亦闻名久已,今日得见,亦是曹某的荣幸,请饮。”两人一饮而尽。
放下酒樽,许勇道:“乡野粗人,何来有名,曹将军莫不是认错了人?”
曹操笑道:“许家主何必菲薄,当年黄巾之乱,许家主合义兵,诛乱贼卜巳于濮阳,后更是随皇甫中郎一同北上巨鹿,攻打张角,数次率部登上城墙,如此英勇善战,怎会是乡野村夫?”
许勇闻言,沉默了一会,说道:“舍弟年幼,于我之事,不过是道听途说,曹将军不可为信。”
曹操笑道:“哈哈,许家主英勇善战,令弟许壮亦是骁勇之人,虽说曹某不曾见过许家主的事迹,但这些,却非令弟所言,乃是曹某逃出洛阳之前,皇甫中郎告诉曹某,当初曹某还曾寻过许家主,可惜未曾寻到,后来才知道,原来大壮之兄就是许家主,故才前来拜访。”
许勇闻言,问道:“皇甫中郎还记得许某人?”
曹操说道:“自是记得,记得皇甫中郎说过,当初王国叛乱,还派人来濮阳找过家主,只是也没找到。曹某倒是有些好奇了,家主可是一直在濮阳?为何却寻不到?”
许勇说道:“当初家父亡故,许某回乡为父守孝,再加上与县令不和,所以。。”
曹操恍然道:“难怪,当初曹某也是寻县令帮忙,想必皇甫中郎也是一样,早知道就自己找人打听了,哎。。”
许勇道:“过去之事,毋需感怀,这或许是许某的命吧,不知曹将军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曹操正色说道:“曹某今日前来,是想请许家主相助,诛讨董卓,光复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