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攻曹操的数千张秀军在孙策的威势下投降,而东门的张秀在于禁等人不计伤亡的猛攻下,狼狈的逃出了宛城。
张秀见势不对,立刻混入普通士卒当中逃离宛城,一路逃离,直到新野才停下来整顿兵马,只是,随他一同逃出来的,只剩下不到三千残兵,且神色慌张,衣甲不全,恐无再战之力。
张绣仰天长叹,他已经尽力的高估了曹操士卒的精锐,但没想到曹操士卒还要超出他的预料,夜黑风高,骤然遇到突袭,不能分清敌我的情况下,竟然只是混乱了一会,就反应过来,反倒打了张绣军一个措手不及,使得张绣不仅没能杀死曹操,反而把宛城给丢了,而新野不过只是个小城,人口不过两三万人,城墙矮小,连护城河都没有,又怎能抵抗卷土重来的曹操大军?
张绣只能连连派人去向刘表求援,此时的他已经从一部分逃出来的士卒口中得知,孙策并不在江东,所以,另一面,他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刘表。
就在张绣焦急的等待着刘表的消息之时,手下有人说道:“主公,如今能敌曹操的,只有刘荆州和大将军袁绍,而刘荆州被江东人马缠住,恐怕不能支援主公,主公不妨派人前往冀州,投靠大将军袁绍,请他出兵攻打兖州,迫使曹操退兵,而且,以袁大将军之势,说不定可以乘势击败曹操,统一天下,那个时候,将军亦是功臣啊。”
张绣闻言,先是大喜,转而又忧虑道:“此计甚好,只是那曹操与袁绍交好,那袁绍肯助我们吗?”
那人笑道:“主公,您还不清楚吗?如今汉室衰颓,汉祚渐微,那袁绍早有不臣之心,况且,当今天下,除了袁绍,便只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最有威势,天下明眼之人都知道,两人之间必有一战,只是两人都缺少开战的借口,如今将军把这个借口送给袁大将军,其自然会乘机动手。”
张绣大喜道:“如此,甚好,只是我身边已经没有可用之人,就请你亲自去冀州,务必请袁绍出兵相助。”
那人笑道:“主公放心,末将必定说动袁绍出兵!”
张绣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曹操不知何时攻到,你速速出发!”
那人躬身一拜,转身离开,张绣仰天长叹,其实,相比袁绍,他更看好曹操,只可惜,曹操给他太大的屈辱,让他不能承受,只能背叛曹操了。
而随着张绣的逃走,天明十分,曹军彻底占据宛城,张绣军或逃或降,战火终于平息。
而已经包扎或伤口的曹操,顾不上休息,重新进入宛城,只是此时的他,衣服残破,披头散发,再无当初的意气风发。
而于禁等人也高兴不起来,毕竟,若非曹操,此战根本不会打起来。
傍晚,经过清点,曹军此战阵亡一万两千名士卒,伤者不计其数,大部分的伤亡,都是在张绣军突然袭击的时候,毕竟,训练归训练,曹操的大意,让其他大将和士卒都有些松懈,直到后来重新集结,攻打宛城的时候,反而没有多少人伤亡。
而陪同曹操入城的数百亲卫,只剩下四人,包括许褚在内,其他人全部战死,无一人生还,连曹操的侄子曹安民在内,他虽然是亲卫,却也是曹操的侄子,在曹操休息的时候,他也带着两位侍女休息,而张绣除了曹操,最恨的就是这个曹安民,所以,他安排的数百士卒,一开始就冲进了曹安民的房间,把熟睡的他砍成了肉酱。
曹操听着于禁的报告,心中如遭雷霁,要知道,他此次带过来的这七八万士卒,乃是其麾下最精锐的士卒,曹操久经沙场,他很清楚这些士卒,哪怕正面面对两倍与他们的敌人,都可以战而胜之,如今却因为他的骄纵,死伤过半,除了那阵亡的一万多人,至少还有一万多士卒已经不能再战斗,另外的一万多士卒也要退出精锐的行列。
如此多的士卒,可以说全部因为他而死,而这,本可以避免,受到如此打击的曹操终于清醒过来,这时的他,才明白初到宛城的自己是多么的混账。
次日,曹操命众将士将战死的士卒安葬之后,面带悲伤的说道:“诸君,此战之过,非张绣反叛,也并非是诸君没有用力,而是我曹操,曹孟德过于骄傲大意,才让如此多的儿郎战死宛城。
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一切,都是我曹操的过错,今日,我曹操,便以死谢罪!以慰众将士之魂!”
说着,曹操猛然拔出佩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众将皆大惊,曹洪连忙抓住曹操握剑的手,急声说道:“主公不可!您身负我大汉安慰,岂可就此自杀,要死也是我曹洪该死,若非我未能及时察觉那张绣的异样,又怎会导致我军损失惨重!”
众将皆拜道:“主公,都是我等之过,岂能让主公承担,请主公三思啊!”
曹操怒道:“住口,子廉,我曹操还没有糊涂,谁的错,我心知肚明!放手!”
曹洪自然不敢放手,郭嘉忽然说道:“此次确实是主公之过,诸位将士之死,全因主公轻挑大意,方有此事,故而主公当罚!”
众将闻言,皆怒道:“郭嘉,你想做何?!”
郭嘉无视了众将,大声的对士卒说道:“然而,《春秋》有云:法不加于尊者,更何况曹司空身负江山社稷,岂能因此自杀?若是曹司空就此身亡,谁能扶持汉室,谁能带领诸君建功立业?故而曹司空当罚,却又不能罚,诸君可能明白?”
众将松了一口气,同时有些暗恼这郭嘉说话大喘气,差点把他们吓个半死。
郭嘉又对曹操说道:“主公,我等荣辱,全系与主公一身,若是主公因此而亡,我等岂非成了无根之木,况且主公志向还未完成,怎能半道崩殂?”
曹操闻言,叹道:“孤向来执法严明,今日因孤之过,若是就此无视法纪,日后有人再犯,又当如何?
但诚如奉孝所言,既然书中已有记载,孤亦不好违逆圣人之言,今日,孤割发代首,以证法纪,日后但凡再有犯孤今日之过者,无论尊卑,绝不轻饶!”
曹操说完,看了一眼曹洪,曹洪这才放下手,曹操抓起头发,将之斩下。
众将士皆惊且敬,齐声拜道:“主公英明!”
此时告一段落之后,宛城府衙之中,曹操问道:“伯符,公瑾,你们怎么会如此及时赶到?”
孙策说道:“是许……”
“主公!”周瑜说道:“末将与兄长因为刘表不来救援张绣,每日无聊之故,便一直在宛城附近游荡,而后听到厮杀声,便猜到宛城可能有变故,则立刻率兵前来,正好遇到主公遇险。”
曹操点头说道:“唔,如此说来,孤还真幸运,好吧,你二人先回去休息,稍后再商讨如何对付张绣。”
孙策,周瑜拜退,出了府衙,孙策疑惑道:“公瑾,为何不说是许叔父的功劳?”
周瑜说道:“兄长,你觉得许叔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孙策一愣,挠头说道:“骁勇,用兵如神,料敌先机,上马能开疆拓土,下马能治理百姓,堪称文武全才,更重要的是他的各种思想,简直超越古人不知多少,为兄认为,就算是曹司空,也不及许叔父多矣。”
周瑜摇头说道:“其实在弟看来,许叔父仅比常人厉害一点,当然,许叔父的武勇,非常人所及倒是真的。
许叔父真正厉害的,是他那神鬼莫测的识人之明,以及对世事的洞悉。
兄长,你难道不奇怪,宛城之事,与叔父所言,分毫不差,这真的是凭借一些情报和对曹司空的了解就能猜测出来的吗?要知道,叔父远在徐州啊,却能对宛城之事了如指掌,这是何等的恐怖!
兄长,还曾记得,你还未到江东,许叔父要派你去,他不担心你拿不下江东,却担心你拿下江东之后,会背叛他而自立,结果呢?
而且,叔父曾阻止你杀许贡,你不听,结果就遇到了许贡门客的刺杀,险些身死,而叔父与那许贡,根本互不相识,他怎会突然为许贡求情?”
孙策愕然说道:“这,我没想那么多。”
周瑜说道:“可这才是许叔父最恐怖的地方,我甚至有时候感觉到,天下间没有许叔父不知道的人,不知道的事,也正因为如此,我才阻止你说出许叔父,毕竟,无论许叔父是如何猜到宛城之事,都不要让曹司空知道为好。”
孙策疑惑道:“公瑾,这是为何?”
周瑜白了一眼孙策,无奈道:“兄长,无论许叔父与曹司空关系如何,他毕竟是臣,而曹司空是君,若是让曹司空知道,许叔父远在徐州,尚能料到宛城之事,对于许许叔父来说,都不是好事,自古为君者,都不希望自己的一举一动逃不出臣下预料啊。”
孙策闻言,恍然说道:“原来如此,还是公瑾你想得周到,为兄险些害了叔父。”
周瑜说道:“暂且不会,就算曹司空知道这一切都是许叔父的预料,他也不会对许叔父动手,只是,日后曹司空会忌惮许叔父便是了。”
孙策挠头说道:“唉,这些弯弯绕绕,为兄懒得去理,只要公瑾你在我身边,时刻提醒我就是了。”
说完,拍了拍周瑜的肩膀,转身离开。
看着孙策离开,周瑜嘴角上扬,喃喃说道:“兄长,你是真不知,还是……算了,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