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叹道:“是啊,若是那些县令,太守,能够体恤治下百姓,又怎会有黄巾之乱?
可恨朝中奸佞当道,能臣在野,不然,又怎会让董卓之流猖狂。”
许勇看着曹操,脸上是笑非笑,说道:“孟德兄,你真的觉得只要朝中都是所谓能臣,这天下就不会大乱?”
曹操一愣,反问道:“难道不是?”
许勇说道:“敢问孟德兄,你的父亲,应该也算能臣吧,颍川杨公,荀公,也是能臣吧,包括孟德兄你,还有夏侯氏的长辈之中,想必也有孟德兄你口中的能臣吧。”
曹操犹豫了一下,说道:“虽有些自夸,但确实如此。”
许勇笑道:“那么敢问孟德兄,你家土地几倾,家仆多少?钱财几何?夏侯氏呢,杨氏,荀氏?”
曹操再次愣住,夏侯惇在一旁说道:“某家良田万倾,家仆数千,至于钱财,不知。”
曹洪也说道:“某家也是如此。”
许勇再问道:“那么,你们两家所在之地,有多少百姓家有良田,屋有余财?
你们家中的佃户呢?若遇天灾,收成不好之时,你们家中如何收租?
纵然你们心善,逢灾年免租,那么,那些颗粒无收的百姓和佃户家中,可有余粮度过灾年?”
“这……”夏侯惇和曹洪对视一眼,说不出话来。
曹操说道:“大概……不能。”
许勇说道:“所以,纵然如孟德兄所言,朝中全是能臣,陛下乃是当世明君,但若是一遇灾年,难免依旧是饿殍遍地,纵使朝廷开仓放粮,若是一连数年都是灾年呢?
敢问孟德兄,若是你为家主,肯把田地归还百姓,可会在灾年的时候,将粮食给予百姓,助他们度过灾年?”
曹操说道:“不能……”
“所以。”许勇说道:“当今天下,不在于有没有明君能臣,而是因为,土地大多被世家豪强占据,百姓甚至无田可耕,无粮可食,无衣可穿,若是遇到如曹氏,夏侯氏这些心善的主家还好,多少勉强还能活下去,可是,天下间的豪强,世家,有多少会管佃户百姓活不活得下去?他们只想着每年收多少租,交不了租的,要么卖儿卖女,要么就赶走,呵呵,如此百姓活不下去,造反是死,不造反也要死,为何不造反?若是成功,他们就是豪强,是世家。
自古兴亡,百姓皆苦,但所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曹操面色沉重,长叹一声到:“听君一席话,感慨万千,只是不知如何才能让百姓活得下去,活的更好。”
许勇说道:“周继商,立国八百年,汉继秦,立国近四百年,这之间,百姓虽然依旧艰苦,但至少大多数都能活下去,为何?”
曹操说道:“大概是立国之初,多是明君吧。”
许勇摇头说道:“只是其一,商周太远,只说我大汉与秦,我大汉之所以能够取而代之,乃是高祖与百姓约法三章,于是百姓皆愿意追随高祖,为何,因为高祖宽厚,其所立之法,给了百姓希望,而这希望,是秦所没有的。”
曹操若有所思道:“所以,伯文指的是,要想让百姓过得好,就需要让他们有希望,而这希望,就是规矩,对吗?”
许勇点头道:“没错,我阅览群书,发现一句话,就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呵呵,其实,不过是因为开国所立的规矩,已经不能适应百姓的需求,而且,这些规矩都被世家豪强所利用,反过来鱼肉百姓。如此,百姓活不下去,只能造反,而这,就是亡国的原因。”
夏侯惇问道:“如此,只要再立新的规矩不就行了?”
曹操叹道:“伯文所言,我全明白了,元让啊,新规矩不是那么好立的,朝中元老一定会大力阻止,在他们看来,祖宗之法,岂可轻易更改?”
曹洪怒道:“一群顽固守旧之辈,哼。”
许勇笑道:“子廉真的以为他们真的是顽固不化?”
曹洪问道:“难道不是?”
许勇摇头说道:“若是新立的规矩对他们有利,他们变得比你还快,只是,他们是旧规矩的既得利益者,若是想用新的规矩,让百姓过得好,必定会伤害他们的利益,他们怎会同意?
就好比说,若是朝廷突然立下规矩,让天下世家豪强还地于民,只怕你曹氏一定会大骂天子昏庸,甚至会起兵造反,让天子废除新规矩吧。”
曹操叹道:“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许勇说道:“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绝对的力量,打破旧的规矩,另立新的规矩,如此,每过数百年一个轮回。”
夏侯惇一愣,说道:“你是说,造反?”
许勇没有说话,众人都沉默,良久,曹操才说道:“我曹操,是汉臣。”
于是,众人各怀心事,不再去讨论这个问题。
数日之后,酸枣出现再众人面前,曹操精神一震,说道:“当初我雄心勃勃的来到这里,最后却狼狈的逃离,如今,我曹操,又回来了!”
这个时候,酸枣有人出来,看到曹操,说道:“原来是孟德啊,别来无恙呼?”
曹操对着那人一拜,说道:“曹某再次归来,可是让公山公失望了?”
那被曹操称为公山公的人佯怒道:“孟德何出此言,我等同心,诛讨董贼,岂会因你回来而失望,反而是看到你回来,心里十分高兴。来,来,来,正好我们正在饮酒,孟德与我同去,少了你,这酒都没什么滋味了。”
“哈哈哈哈。”曹操大笑道:“诛讨董卓?可是为何我在的时候,你们在喝酒,我走的时候,你们还在喝酒,如今我回来了,你们又在喝酒,敢问刺史,此时城下有多少敌军,何人为将?”
公山被曹操一顿揶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随后拂袖而去。
其身后又走出两人,苦笑道:“孟德,你这又是何必呢,公山兄毕竟是兖州刺史。”
曹操却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话,见到他们,笑道:“孟卓兄,允诚兄,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位俊杰,多亏他相助,我曹操才能这么快就回来。”
说着,拉着许勇说道:“伯文,这两位乃是我曹操的好友,右边这位,就是你们陈留太守,张邈,字孟卓。
另一位,济北相,鲍信,字允诚。”
许勇连忙拜道:“濮阳许勇,许伯文,拜见郡君,相国。”
张邈扶起许勇,说道:“这位壮士竟是我东郡俊杰?”
曹操笑道:“孟卓兄,你可是有眼不识泰山,黄巾之乱时,伯文力挽狂澜,大败东郡黄巾,后来又随皇甫将军北上,可惜,若非那段珪族人害了伯文之父,如今伯文恐怕也与我等一样了。”
张邈闻言,说道:“难怪感觉伯文的名字如此熟悉,原来如此。
好了,孟德,我们还是一同前去宴会吧。”
曹操摇头说道:“酒,暂时不喝了,我曹操此次前来,就是想找那徐荣,报荥阳一败之仇。”
鲍信说道:“孟德啊,那徐荣打败你之后,带兵围攻酸枣,兖州刺史刘岱让我等坚守城池,那徐荣几次强攻不果,便在城外驻扎,后有细作告之,其已被董卓派往颍川一带,如今城外的董卓军,乃是一个叫邵恩的西凉人统领。”
曹操问道:“那么,董卓军还有多少人?”
“这……”张邈和鲍信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知。”
曹操被这两人气得笑了起来:“孟卓兄,你乃当今名士,亦是能臣,允诚兄,你本是大将军麾下骑都尉,也是知兵之人,如今,你们空有十数万大军,每日竟只知道饮酒作乐,甚至连城外敌军的数量有多少都不知道。”
两人被曹操一说,顿时有些尴尬,张邈说道:“唉,孟德,非是我与允诚如此,只是那刘岱,刘公山,与我不和,但凡我说什么,他就与我相反,而他,又是这兖州刺史,这酸枣驻军,名义上都要听他调遣,仅凭我与允诚麾下,实在不敢出城与董卓军交战,毕竟那西凉铁骑之精锐,你也是见识过了。”
鲍信说道:“好了,孟德,我们还是去赴宴吧,等宴会散后,我们一起跟刘刺史说,一同出兵,如何?”
曹操气笑道:“呵呵,若是真能出兵,我曹操何有荥阳一败?可笑,我等同心伐董,本是为了救陛下于水火,重振汉室,他刘岱乃是汉室宗亲,麾下十数万军队,却只知道每日饮酒作乐,空耗钱粮,我曹操,羞与他为伍,打开城门,我去会会这所谓西凉悍将邵恩。”
张邈,鲍信急忙阻止道:“这,孟德,荥阳一败,你怎还未悔改,当日你也是像现在这样,有几万士卒,还不是一样打败?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曹操哪里理会他们,直接推开两人,率兵入城,然后毫不停留,直接让人打开西门,直接面对董卓军。
刘岱正在喝酒,突闻曹操大开城门,杀向西凉军,手中酒樽被吓得掉在地上,说道:“这个曹阿瞒,怎敢如此,难道他还想再拜一回,速速命人守好城门,若是这曹阿瞒败了,立刻紧闭城门,莫让西凉军乘势攻入城池。”
安排好之后,急忙带着众人来到城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