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蕲衣满是迷茫失措,看着澈影的背影,不知该从何说起,却是刹那间感到那背影有些凄凉。
隔了些时候,当澈影望着窗外的夕阳出神时,蕲衣走进来,面带神秘。澈影不由警觉,突然蕲衣从身后掏出本书来。书早已泛黄,封面上没有字,澈影翻了翻,里面也没有,直到最后一页,上面只写有一首诗:荷莲深处空凝泪,花雨凋零铸合一。
寰宇碧落苍穹远,澈溪独经仪月宫。
澈影看着她,茫然不解。蕲衣坐下,跟澈影缓缓说道:“这个是崇阴教流传几百年的迷诗,相传曾有个伟大的先哲,但究竟是教主,祭司还是教外之人做预测而作的就不可得知了;崇阴教每一宫内都有一首属于各自的迷诗,传说这些诗都隐藏了未来重要时刻将要发生的大事,究竟是什么,不得而知,只是一代又一代的传了下来,至今未能解开,想必有缘之人才能够明白吧!”
“给我的意思”
“一个中原人能在这里受到此等待遇,如果你能参透这首诗也不错。”说罢起身离去。
澈影翻了翻,看似毫无联系的几个场景平凑而成,难道真的暗含不少玄机?不得其解,澈影将书放置一边,拿起碧落剑观赏起来。
剑身墨绿清透,看似由上等玉石做成,却又是如此锋利肃杀。这也是这把剑的船身之处。说是玉石而铸,是因为其通体略有透明,色泽光亮,而且颜色是墨绿。剑体寒冷,在光下似是散发寒气,靠近便可感受到刺骨的寒意甚至杀气。
这把剑跟着自己也有十几年了,此刻碧落剑闪耀出的墨绿的暗光让澈影不由想到那个人,那把剑,似是跟碧落完全相反。
每当她拔剑起舞,通明的金色便从剑鞘中射出,灵活敏捷,在花间舞动,如同九天仙女,超凡脱俗。那已经不似一习剑女子,整个招式如行云流水,不漏破绽。
那个人便是天剑阁贾阁主的夫人沈怀樱。
“小澈。”每次见到澈影,沈夫人总会这样说道。虽然事隔已久,但沈夫人的影子总会不觉地呈现在澈影的脑海中,而每次忆起沈夫人,总是记得她那嘴角的微笑,就像母亲怀抱般的温暖。
不知为何,内心涌出一股说不出的冲动,突地剑出销,墨色的寒意肆虐,澈影就这般在小屋内舞了起来,不杂内力。
凌厉的风声在耳边回响,不知为何,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蒙上了澈影的眼。腿突然一软,跪在地上。
“叛徒!”
“奸细!”
以前的种种声音又开始徘徊,心中异常躁动,不禁动了真气,突地血气上涌,一口鲜血涌出,直冲向背面的阳台。
真是想逃也逃不出去么?
澈影暗笑。
不知为何,一种求生,求得自由的想念越来越强烈,人性中对生存的本能的欲望结合水流涌动的波浪声,在此刻被激发得淋漓尽致,那种窒息感让澈影扑到栏杆上,大口喘气。
突地澈影似乎看到水中有道黑影游过,不,是来来回回。那个影子不像是鱼,倒更像人,可是这里是水流最湍急的地方,在岩壁旁形成了一个个小小的漩涡,人若游到此处,怕是只能被撞击到岩壁,生还的可能是几乎没有。
想着想着,澈影的身子愈加前倾,突地一个不稳,直跌入水中。
怀中的碧落剑在碰到湖面的那一刹那变得异常冰冷,将澈影的心也冻结了三分,倒是将对这种恐惧抹去了不少。
就这样澈影在水中渐渐下沉,忘了时间,忘了自我。昨天刚换的一袭白衣在水中飘动着,似是蝴蝶放弃抖动的翅膀。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过了多久,怀中碧落剑的温度渐渐消逝,澈影感到些许温度,隐约中似是看到一个影子想自己飘来,抱住了自己,那个怀抱跟碧落剑的感觉一样,没有温度。
谁?
“你们怎么能这么大意!”小屋内,蕲衣正训斥着当日守在门口的两人,“发生这种事都不知道,你们是有几条命!”
澈影突然睁眼,却是脑袋一阵剧痛。见澈影醒来,蕲衣看着那两人,没再说话。
“中原人就是,喜欢惹麻烦。”笛颜将头撇向一边,轻蔑道。
澈影没有在意,倒是尚颜拍了拍笛颜的肩头示意他不要说话,转而对澈影说:“有什么问题就说,不要轻生。”
“就是!”蕲颜也怒道,“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要靠这种方式,中原人都这么懦弱?”
“不是。”澈影反驳着,但体力不足,倒让语气显得无力。
“那你现在是什么回事?”蕲衣道,“虽说我不怎么讨厌你,但是你想要别人不因为你的身份而敌视你就给我拿出点品性出来,也不枉祭祀的好意。”
正想说着什么,听到这句,澈影沉默了,一会说道:“那个,水下有鱼吗?”
蕲衣愣了,确切来说房间里所有人都愣了。蕲衣冷笑道:“怎么可能会有鱼?那里那里只有水是活的,别的活物不可能存在。”蕲衣站起背对澈影,澈影知道她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便也没说什么。
看着窗外,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难道他们以为自己是在轻生吗?想到这澈影不禁笑了,五颜看着她的表情,甚是怪异,没说什么便也就出去了。待到守卫将门戴上,澈影不禁会想当时的那个影子。
“怎么可能会有鱼?那里那里只有水是活的,别的活物不可能存在。”
蕲衣的话给了澈影很多想象,那个感觉澈影知道,那一定是人。
可是谁能够在那里出没呢,又是照蕲衣的话来说。
刹那间,这间小屋似乎充满神秘。
“贾阁主对我就像父亲一样,这把剑也是他给我的。”澈影照例坐在夕阳下,不过此番她是对着那湖水。
不知为何,自从那次落水,澈影总是认为自己看到水下有影子。至少她想知道救她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是蕲衣说的正确,那么能在这里存活的生物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呢?转念又想,一定可以的,因为自己之前一个人讲了那么多天,而当时不慎落水被救了,一定会听懂的。
澈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是因为在这间屋子里待得太久太寂寞太无聊,所以这样的事情也觉得有趣?
时间平淡的过去,而那个黑影似乎成了一个寄托般,让澈影没有再要求过出去,也没再有别的想法。
一盆血紫蔓萝在澈影旁边摇曳,的确是澈影在霖浮山所没见过的。虽然已经为自己治病许多天了,但这么细看还是第一次。
这颗血紫蔓萝是粉色花苞,只在顶端微微绽开,恰好够伸进去一根手指头。澈影靠近凝视,血紫蔓萝似有察觉般微微摇动枝叶。
澈影叹了口气,习惯性的往身旁摸去,却摸了个空。澈影一惊,若有所思的跑进屋内,发现碧落剑没有了踪迹。
顿时天旋地转,澈影只觉得一道晴空霹雳将自己烧焦,似乎遗失了生存的寄托。
当剑客丢了自己的剑,就如同失去了灵魂,何况碧落剑跟随了澈影十几年。
记忆在澈影脑中回转,难道是那天落水碧落剑掉了进去?但她冲到栏杆前寻望着,只有一片不泛波澜的湖面。
蕲衣推门而入,看见澈影坐在阳台上失神发呆,径直过去,一声不吭的坐在了澈影身边。
澈影似是察觉有人,稍稍侧头,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还想着了解自己么?”蕲衣冷淡着,澈影只是把头埋在手臂间,没有回答。良久,当太阳的余晖也将消逝时,澈影开口道:“这个湖里,真的没有什么东西吗?”
听到澈影的话,蕲衣不由一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真的没有东西在里面吗?不管什么,真的没有吗?”突然间,澈影激动起来。见她动气,蕲衣连忙安抚道:“好了好了,你的病还没好,不要这样,你感觉到了什么吗?”
澈影用手撑住下巴,道:“这个湖很古怪。”
蕲衣略有所思,突然沉重的叹了口气:“好吧,其实这个湖有一个传说,但因为时间太久现在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你想听吗?”
澈影点点头。
“传说仪月宫的湖内隐藏着另一个世界,湖里的东西会给整个苗疆带来灾难;传说对着这个湖召唤七七四十九天,水神便会出现,若是有缘则可以实现你的愿望,但是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蕲衣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进仪月宫,仪月宫的人也没有那些时间来做这种事情。”
“如果你感兴趣可以试一试。”说罢,蕲衣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