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来到那栋小楼,另一个接待员依然恭敬地为他们打开门,待新田和砚木进去后,发现里面坐着三位大佬。
最靠近门的是一位身穿黑西装的男人,剃了个寸头,腰板笔直地端坐在沙发上,他身边是一个穿着紫色西装,痞气十足地斜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还不时地抖着腿。
上座坐着的是上次见过的高坂大哥,大马金刀地坐着,静静地目视着进来后站得笔直的砚木秋隆。
“哈!这不是砚木嘛,可以呦!居然敢对老百姓下手,不过闹出了命案,让我们很是被动啊。”小紫率先打破了沉默,不过他的话就和他的衣服一样不着调。
虽然他话里话外都是在打趣砚木秋隆,但他的口气可是一点也不客气,中心思想就是砚木秋隆这是摊上事了。
高坂大哥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说:“结城,你给这个小子说说吧。”
小黑,也就是结城,朝高坂京介点点头,然后开口道:“我们在警方那的内线告诉我们,他们经过尸检,已经大致确定死亡时间,接下来就是排查了,一般几天后就会找到凶手。”
“啧啧啧,高坂大哥,”小紫接上了小黑的话头,对着高坂说道:“高坂大哥你是不知道,据说条子们这次真的是紧张了,一个流浪汉居然就在繁华的大街后面被人枪杀了,让老百姓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然后他又似笑非笑地看向砚木秋隆:“不知道砚木小哥是从哪个渠道拿到枪的,到时候可不可以为我介绍一番,能随随便便在日本就把枪贩卖个一愣头青,看起来背景深厚啊,我也就不用再和那群胆小鬼扯皮了,我先谢谢你啦……”
听到枪杀两字,砚木秋隆反而放松下来,自己绝对没有动枪,也就洗清了杀人的嫌疑了,想到这,砚木秋隆就对高坂急道:“高坂老大,我绝对没有动枪啊!这人不是我杀的!”
“闭嘴!”刚才还一脸笑意的小紫厉声喝住了砚木秋隆,“你是个什么东西?没看见我们在讲话吗?啊!?东马若头没有教过你礼仪吗?!”
糟了,也许是突然得知自己没有杀人,不用再忍受压力的砚木秋隆心神松懈,情急之下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打断了几位大佬的聊天,所以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态度最端正的小黑出来打了圆场,“高坂大哥,既然若头进了苦窑,组头和宗家去办事了,这件事你看要怎么……”
一直作壁上观的高坂京介对着小黑挥手,示意这个不用他担心,又看了一眼还在生气的小紫,说道:“既然犯了错,让组里这么被动,那就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自己剁了小指,当做交代。给你三天时间准备,然后就向警察自首吧!”
砚木秋隆还想开口,想到自己的身份又闭上了嘴。
高坂京介看他心有不甘,说:“虽然是闹得沸沸扬扬,但说到底对方也不过是一个欠了高利贷的社会垃圾,组里会为你请一个律师的,最多也就蹲七八年就能出来了。”
小紫接上了话头:“你还年轻,没到二十吧,其实也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对吧?”
“好了!”高坂京介制止了小紫,“没什么事的话就这样吧!”
既然大哥都发话了,小紫和小黑一一起身向高坂告别。小黑路过砚木秋隆身边的时候,看着砚木憋屈的面孔,心下略微有些不忍,但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拍拍砚木的肩膀,离开了办公室。跟在小黑后面的小紫,可怜地对着砚木摇摇头也离开了。
等到他们都走了后,砚木秋隆等了一会,见高坂京介没有什么吩咐,这才向高坂鞠躬行礼,离开了办公室。
一路无言。
待到走远了,砚木秋隆突然发狂般殴打着墙壁,新田静静地看着他发泄,没有制止。
几分钟后,砚木秋隆靠着墙壁缓缓滑落到地上,脸上夹杂着不甘和愤怒。
新田叹了口气,和在砚木秋隆一样,在地上坐下,心里想着砚木秋隆会怎么办呢?是寻找证据证明自己,还是选择认命,听从组织的安排?
“喂!”新田推了推砚木秋隆,“不管怎么样,砚木,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吧,多一个人帮你分析一下,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办法呢?”
沉默半晌后,砚木秋隆终于开口说话了。
“新田,我是老爹带大的,又是老爹带进风间组的。我的一举一动其实和老爹都有关系。我干得好,说明老爹有眼光;如果犯了错误,老爹也要为我负起几分责任的。
老爹本来进了苦窑就很被动了,然后我又闹出这种事,组头肯定开始怀疑老爹的能力了,说不定其他人一说,老爹的位子就会被人拿了……”
这不就是连坐嘛,株连九族呗。新田更不明白了,“可是按理说,不是高坂京介叫你去干的吗?怎么和他没关系,他也得负点责任吧。”
砚木秋隆面露苦涩,“我在风间组只是最低级的舍弟啊,不是高坂老大手下的若众,自然和他没关系。就是给我分配的任务,也算是我自愿去帮老爹忙的,和他没多大关系。”
扎心了……新田扭扭屁股,调整了一下坐姿:“那砚木你打算怎么办?”
又是一阵沉默,从砚木秋隆不断变换的脸色可以看得出,他的内心很是纠结。
“要我说,干脆砚木你就应该去调查那个真正的杀手是谁,洗清你的冤屈,这才能够帮到你老爹。”见砚木秋隆久久不语,新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迷茫中的砚木秋隆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可如果自己这么做了,就是在挑战高坂老大的权威,手底下的小弟反抗自己的命令,对老大来说都是不可容忍的事。组里不许以下犯上的戒律和高坂老大的命令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他不敢再多想。
砚木秋隆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作为黑道,老大的命令对小弟来说就是天;可自己有不能就这样让老爹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被陷害。黑道,自己真的不适合黑道吗?老爹当初的话依稀回响在自己耳边,自己真的就只适合做老百姓吗?
砚木秋隆像是着魔了一样想着老爹的话,那自己就去做老百姓好了!既然黑道不允许自己违抗老大的命令,那我就脱离黑道,这样不仅可以去调查真正的凶手是谁,而且一个人既然都不是黑道了,那他犯下的错误,是不是也能再怪罪老爹了呢?
就好像溺水的人看见可以拉住的东西一样,砚木秋隆发现了一个解决办法,就只能拼命地抓住它不放。
砚木秋隆直起身子,看向一边的新田,说道:“我要脱离黑道!”
新田傻眼了,我们不是在说你该怎么办吗?是我又错过了什么?
找到了方向的砚木秋隆又重新恢复了精神,对着疑惑不解的新田解释道:“高坂老大已经下了命令了,作为小弟是不能违背的。如果我想调查凶手的话,就只能脱离组织了。”
新田被砚木秋隆的逻辑惊呆了,这这这,要不要这么死脑筋啊,你现在可是犯罪嫌疑人啊,那个小黑不是说了警察几天后就会找到你吗?时间紧迫啊哥!
但看着重新找回自信的砚木秋隆,新田渐渐明白,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里,道义已经深入了这个男人的骨髓,刚才的烦恼也许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是为了怎么洗清自己的冤屈,只是因为如果自己帮助老爹就会违背了自己的人生信条而苦恼吧。
“这样就好!”新田拉起了砚木秋隆,“那我们就去脱离黑道吧,对了,具体流程是什么?要不要准备一个金色的盆子?”
“哈哈哈!”新田搂住了一脸无语的砚木秋隆,使劲晃了晃他,“其他的不说!起码我们得好好地大吃一顿,庆祝砚木秋隆的新生吧!”
砚木秋隆一脸苦笑地被新田裹挟着走在路上,虽然嘴上说着不愿意,但他也明白新田的一番好意。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也许自己就会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家里舔舐伤口吧。
不过现在需要舔舐伤口的就是自己的钱包了吧,混蛋,好想给这家伙一拳啊!
……
还是那家拉面店,新田和老板交涉后,站在椅子上将那台电视机关了,位于小巷中间的拉面店顿时安静下来。
新田特地叫了加满叉烧的豚骨拉面,味道香浓,让人满嘴生津,食指大动。
吃饱喝足后两人坐在座位上交流,这时候店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加上他们又坐在角落,很适合闲聊。
“现在可以说说流程了吧。”新田剔着牙问道。
砚木秋隆端起面汤喝了一口,顺了顺喉咙,说道:“如果要脱离组织的话,必须得得到组头的同意。
但见到组头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果因为这种事让组头被打扰的话,组头身边的人看来这是自己的失职,他们受到的惩罚甚至比脱离组织更严重。”
嗯?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见到组头,也许组头并不会为难我们,难就难在怎么通过组头身边的人喽?新田想道。
“新田,我必须说,这次不论怎么样,你都不能插手!”砚木秋隆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
“脱离组织这种事,必须由想要这么做的家伙自己来完成,如果有外人帮忙,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会被组里视为侮辱,绝对会对他下达格杀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