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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震·冰纪

虽然很难定义“地外生命”的特征,但易经很相信自己的推断,“分化”是一切生物进化的基础,操控宇宙演化的“磁”、“引”两种原力中,代表“阳”的磁力是包括生物在内的一切物体分化的源动力。

此时带给易经希望的是光,他想象着黑暗中心正爆闪着一个火球,那是太阳系的中心和主宰,也是太阳系存在的标志。

他迎接光芒的洗礼,感受磁场的沐浴,继续自己的冥想。

光线运动具有粒子性,由一份一份不连续的光子组成,间断传递。

环境变迁具有粒子性,由金、水、火、土不连续的变化引起,间断爆发。

物种进化具有粒子性,由不同个体不连续的突变继承催化,间断向前。

细胞分化具有粒子性,由细胞器不连续的增量变质触发,间断积累。

细胞分化需要光能,微量堆积之后演变成个体进化,投射在宏观地质上就是物种爆发,爆发的物种将被环境抉择,如此反复,地球生物之三步循环从未停止。

对于某些物种而言,地球整体环境的剧烈变迁,绝非好事,甚至是灭顶之灾。但对生物进化而言,巨变的环境宛如一个无形的筛子,筛掉那些分化简单、进化缓慢,却以量取胜、不求思变的物种。这些物种以铺天盖地的数量席卷全球,构造简单却掠夺了大量的光、栖息地、营养、能量,安分守己却从未停止打压其它构造复杂、稳重求变的物种,看似为地球带来了蓬勃繁盛却延缓了地球生物的进化历程。

8.5亿至6.3亿年前,成冰纪,新元古代第二纪,出现大规模的世界性冰川(雪球地球事件),是地球历史上最严重的冰期,冰川覆盖了地球表面大部分的面积,从两极到赤道全部被结成冰,地球被冰雪覆盖,变成一个大雪球。此时,地球上的生命已经延续了32亿年,生命圈依然是水生细菌和藻类的时代,真核生物的出现才刚刚过去2亿年,原始生命形态在30亿的准备后,在寒冰彻骨之中苦苦挣扎。

前7.5亿至前6.3亿年间,地球生物的“细胞分化——物种进化——适应环境”的“第三乐章”被“冰与火之歌”搅乱了。

前7.5亿年,成冰纪中期,岩浆侵位启动周围的地下水热液循环,岩浆岩本身由于高温水-岩反应出现重氧(18O)亏损;在断裂塌陷之处出现局部地壳物质再循环,热液蚀变岩石发生重熔,从而形成低重氧(18O)岩浆,岩浆热能驱动导致大规模热液循环,地下的火与地上的冰相互撕扯扭动,终于将罗迪尼亚超大陆分裂,劈开了古大洋。

罗迪尼亚超大陆的南半部分(北美洲)往南以顺时针方向旋转,向冰雪覆盖的南极飘荡;北半部分(南极大陆、澳洲、印度、阿拉伯以及成为中国的华南、华北等),以逆时针的方向旋转,向北穿越严寒的北极;罗迪尼亚大陆的南北之间,是第三块裂片,组成了后来的非洲中部及北部的大部分。

陆地,一片荒芜,覆盖着厚重的冰铠开始剧烈晃动,仿佛一头在冰天雪地中苏醒的牦牛,抖落厚重的冰霜,露出棕黑色的毛发,鼻孔喷出大量高温气体,体表下岩浆涌动,火焰猛兽就这么在冰雪霜水中苏醒过来……

火流从海床裂缝爆发,能量在峡谷中涌动,大地发出痛苦的呻吟,颤抖着流淌出混合各种颜色的高温熔液,厚重的冰原上出现许多小孔喷出致命的高温气体,让这片荒芜的陆地升起袅袅硝烟。

海床崩动,污水沸腾,大量生物瞬间毙命,有毒的岩浆在能量的蠕动下四处扩散,污染海水,其中的有毒物质使海水酸化,即使是当时最顶级的生物也要面临窒息而死的威胁。而后,食物日渐短缺,那些以往悠闲地躺在海床上等食物送到嘴边的动物受到严重打击,以量取胜、弥散海洋的生物成片死亡,分化简单、依赖性强的动物逐渐被淘汰,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中,只有分化复杂、反射迅速、行动敏捷、运气上好的动物才能侥幸存活。

海绵动物由多细胞组成,是最原始的一类后生动物,在海洋中营“固着生活”的一类单体或群体动物,形态结构表现出很多原始性特征。例如,海绵动物的细胞之间保持着相对的独立性、没有形成组织或器官、生理代谢机能都是处于细胞水平等。

但同时,海绵动物又是当时地球上最顶级的生物,在这次“冰与火之歌”的吟唱中不灭不死。

易经感觉到异样,似乎化身成一只海绵动物,被困在冰面下8000米的海洋深渊无法移位。据他很远的地方,海底板块发生碰撞,地动海摇,巨大的混响随着汹涌浑浊的海水里传播甚远,裂隙崩裂拉伸,涌出的熔岩释放出可怖的能量,将无数海绵动物瞬间灭杀,热浪波在洋底持续涌动,把丰富的矿物质向远处波送。

广袤无垠的洋底深处,每一次地震熔暴都会让数之不尽的生物死亡,可随之释放的能量和物质却让更多的生物重生。

易经的身体十分简陋,双层细胞构成体壁,体壁围绕形成中央腔,中央腔身体前段的出水口及体壁上的小孔和管道与外界相通。他是一个海绵动物,拥有最原始的神经元,通过微弱的触感冥想自己通过体壁及中央腔从外界水流中摄取食物、完成呼吸、排泄代谢废物及二氧化碳。

能量暗流愈发猛烈,周围的一切都在震晃、波动、上下摇摆,易经将基部强大的轴形骨针深插固着在海底软泥上,然后让上端的海绵体高高扬起,骨针扎根越深,他便无惧地动海摇,海绵体上托越高,便涉猎更多的营养。

易经形单影只地独处一隅,这里本是地狱之门,生存条件极其恶劣,而身上的骨针和纤维更让他鲜有天敌,他张开遍布体壁的嘴巴(小孔),不断振动体壁的鞭毛,从远处火山口飘荡过来的细菌、硅藻、原生动物和有机碎屑被驱赶进入中央腔。腔内壁有很多领鞭毛细胞,胞体的游离端是细胞表面生出的微绒毛列,呈漏斗状,中心有一根鞭毛,鞭毛自基部向顶端螺旋式摆动,产生泵吸作用,将食物颗粒和氧吸靠漏斗状的领,小颗粒被领部微绒毛俘获后吞噬(大颗粒被入水小管的扁平细胞吞噬),运送至细胞内进行消化,领细胞将部分食物进行细胞内消化,其余转移到中胶层的变形细胞继续消化,消化后的营养物或储存在变性细胞里,或转移供给其它细胞,食物残渣由变形细胞运出,集中从出水口高速喷出。

滤食、排泄……不断重复,直到熔岩携带的有毒物质污染了海水,蔓延扩散过来,易经体表的进水小孔及出水口四周的类肌细胞受到刺激,缓慢地增加体积,关闭小孔和出水口。

窒息感渐强,细胞活力降低,变形细胞的运动越加乏力,营养细胞储存的养料所剩无几,死亡在体内各处蔓延,就像巨变让外界环境发生迁移。

易经的最原始的神经渐丧生机的时候,海底再次猛烈颤抖起来,沙石上下颠簸,沉闷刺耳的响声从极远处传荡不息,化作一圈又一圈的震荡波倏近倏远,随之而来的是巨大流涌冲击过来,海水搅动着漩涡到处乱窜,碎屑、残渣、海沙、乱石横飞。

易经庆幸自己固置在高低起伏的海沟中,复杂的地形缓冲了大部分致命的子弹、碎石和冲击波。但他并不好受,身体随着余波左摇右晃、摇摇欲倒,骤增的水压由外及内使得细胞间压力飙升,原始的神经也因之痛到战栗,只能蜷缩着瑟瑟发抖的身体,与污浊环绕的海水努力抗衡。

在当代人类看来,海绵动物没有大脑,就连神经系统也得在很久之后才会出现在腔肠动物的体内,因此海绵动物并不存在意识,也不会产生恐惧。

但地球生态圈积蓄了三十亿年才终于进化出的海绵动物并不简单,易经的周身紧闭的小孔和高度亢奋的神经已经清晰表达出内在情绪,他很恐惧,却没有放弃,具有强大再生能力的双层细胞组成的躯体宛如一座小型堡垒,类肌细胞是全副武装的暗哨,控制着小孔和出水口的开闭;入水小管的扁平细胞是重型城防,吞噬一切混进来的强敌外患;城堡的中胶层有大量营养细胞,负责后勤补给,输送粮草弹药;领细胞是驻点炮塔,不间断地火力狙击;还有精锐的变形细胞,穿梭左右消化降解有毒物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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