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一个人的出身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一个人今后要走的道路,以及道路行走的顺利的程度。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在这个世界上,总是通用的。
一个丞相的儿子绝对不会正眼看一个小厮。更不要说在小厮身后连头都不敢抬的一群奴隶。
没错,他们就是奴隶。虽然堂堂大燕律法早就已经规定本朝国土之上不会出现类似于奴隶和农奴之类的存在。
但是这里严格意义上来讲并不是大燕的国土之内,这里是被人们称作死亡之海的荒漠。这里早已远离白鸟那个连一个正规歌姬和勉强入口美酒的地方,同样,也远离了在燕国国众一直免费享受的和平。
没错,和平!从别处逃来的荒民总会在一顿饱饭之后,绘声绘色的描绘着荒漠以及其余各国永不停止的战乱。虽然这些千篇一律的话语结束之后总会有那么一个两个表示疑惑的青壮年。但他们总会被长者以常识回应。
一直存在的马匪、老人不停讲述的故事、逃荒人员的面黄肌瘦都在一刻不停的告诉人们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但是很少有人细想这些如同巧合的事情为什么会一直存在。
而且存在如此之长的时间都没有人去戳穿。
因为这是当朝宰相的布局。但是为了何事却从来没有人过问,甚至被冠宇仁慈的当朝皇帝第五穆都漠视着将卒扮演的马匪杀害国民的举动。
当然,这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所以这件事的存在只有一种可能性:
他管不了!
历代丞相姓姜,皆是姜家的家主。而姜家也便是本朝出了名的大户人家。与琅州的朝家,蕲州的古家还有大燕皇室的第五家被称作燕平四天柱。
丞相姓姜,将军归古,仕花为朝,圣上名第五。
这便是自大燕建立以来从来没有变过的职位归属。
虽然在那么多年之间,丞相,将军和仕花的职位也曾被一群寒衣担任过,但是这些寒衣不知为何通通死在前去赴任的路上。
自此,便再也没有人再打这三家职位的主意。
当朝丞相姓姜名子恒。今年已有五十六岁。虽然身体瘦小、面色黝黑,但是在这个国家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去小看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因为他们很清楚的明白三年前的那场除尽吏部尚书一脉全部师生好友的洺蓝案便是出自这位老人之手。
名誉、权利、威严在这位老人眼中早已不算什么。但是却有一间事让他一直忧心忡忡:堂堂大姜家居然后继无人!
虽然他已有五十六岁,但是膝下却只有两儿一女,其中一位甚至还是襁褓中的婴儿,过完年也才满一岁。而长成的一子却因为早年的疏于管教,竟成为了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十几世祖。
虽说还有一女文成武就,年纪轻轻就达到了四品凝元,而且也因为文采出众被当朝圣上赐予“不栉进士”的称号,可以凭借赑屃阁进士身份上朝参与国政。
但这也是姜家女子为官的尽头,若是让她成为宰相,别说是当朝其他的大官,就算是姜子恒本人也是接受不了,更不要说那位名为姜檀根本并无此意。
所以姜子恒只能把全部从希望给予给了大儿子姜子南。至于他的兄弟早就在他登上姜家家主之位的时候死的一干二净,至于他们的子侄。
姜家从来没有杀人还要留几条人命等着他们多年以后来报仇的习惯。
所以这次与轩一城的交易,姜子恒便派他的大儿子姜子南前去进行。左右护卫十人再加上府中忠心耿耿,并对此事熟悉至极的管家花泽南一同前往,对于此事能够顺利进行,这位丞相大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当然、这件事也如同他想象的那样,顺利的进行着。
…………
噗!
吐出一颗在市场上价值十几两银子并且只咬了几口的水果。姜家大公子坐在马上伸了一个懒腰,转头问向与他一排骑行的管家花泽南。
“管家,还有多久才能到轩一城啊!这都走了二十多天了,一路上连口好酒都没得喝,早知道这么累就不来了。”
花泽南快步上前,低头笑道“少爷请安心,用不了多久就到了。小的早就安排好住处和歌姬,就等少爷到那享用。这趟生意如果顺利,老爷那里也会开心不是。”
姜子南摆了摆手“要不是为了让我爹开心,不管说什么我都不会来到这个地方的。既然快到了,那就快点。酒呢?”
一旁快步行走的青衣小厮听到,小跑着上前,递上一小瓶美酒。
姜子南小口喝着,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远山和零星的树木,思绪久久不能平复。
世人皆知到他是以为败家子,逛青楼、进赌场、砸诗会、权压武者,可谓这世间他所能想到的败家子应该做的事情他都做了一遍。
而如今那个让他恐惧的人早已离他很远很远,身边都是他自己的心腹或者是父亲的心腹或者是死人。但是他仍然表现出二世祖的姿态。
他并不想,但是他改不回来。
所以他只能骑着宝驹,看着虽然名义上归属于大燕,实则早已跟大燕形同陌路的荒漠。他想流泪,但是他不能。
酒一口口的喝着,他把所有的情怀都寄托在这几口美酒之中,把心中的思绪寄予那缥缈的山鬼。愿山风把所有的哀愁吹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悲哀。
你,看不见,请不要看。
他知道,大燕建国千年已,燕平四天柱共守大燕社稷。虽说千年之内波澜不断,但是大燕却一直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中屹立不倒,南抵大海,东临尧山,北拒北煌,西隔荒漠。方圆千里皆为燕土,这是每个燕人的骄傲,也是每个燕人的悲哀。
自大燕建立以来,便有如此之多的国土,千年之后国土随未减少几何,虽有几个城市自治但也名义上归属于大燕。但令人痛心的是,千年之久大燕国土从未向外扩张一丝一毫。
反观北煌、海沧两国吞并其余小国无数,国土面积翻了一番。甚至如今北煌陈兵边界,似有入侵大燕的动向。虽说古家二子建安将军古景修率兵前去,但其胆敢有入侵的态势便让诸多文人骚客感叹不已。
咳!
姜子南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是他有满腹经纶无处诉说也罢,偏偏他诗文不通、武艺不精。仅凭一腔热血忧国忧民。
(不是奋青是什么)
…………
不知走了多远,前方带路的向导突然叫全部车队停止前进,并带着一个少年小跑着到了姜子南的面前跪下。
花泽南上前询问,交谈几句之后,回来跟姜子南报道“少爷,他说接下来的路由这个少年领。”说完便沉着手,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姜子南的回复。
“为何?”姜子南轻轻吐出一个果核,问到。
花泽南在此走上前去与那位一直跪着的向导交谈。没几句便回到了马边。
“回少爷,他说他是白鸟城的人,不允许进入轩一城的范围,不然就要被当成斥候。”然后花管家轻轻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姜子南沉吟了几句,最终点了点头“我给古将军一个面子,让他回去吧。”
花泽南拱了拱手,上前宣布了那个人的命运,那位向导久闻这位太子爷的脾气。知道自己捡了一条小命,便千恩万谢的远去。
而那位少年一直跪在地下,不肯抬头。
姜子南也并没有为难他什么,摆了摆手让他继续带路。
没过多久,一座雄伟的城墙便展现在这队人的眼前。奴隶们并没有过多的感叹,因为他们知道这座雄伟的名叫轩一城的城池还有另一个名字---罪域。
这里是大燕全境唯一一片允许奴隶这种人存在的地方,而他们被人用奴隶的方式和价格卖到这个地方便早已意味着他们往后将会过上怎样的生活。
所以他们并没有激动,反而是更深的悲哀充斥在全体奴隶之间。痛苦和绝望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但是无论他们是反抗还是进行其他任何有驳与此次行程的动作,他们都会被除掉。
在这场旅途发生的那几件“大事”早已说明了这一切。更主要的,他们并不值钱,这场生意的主体从一开始便与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们只是顺带,从各个州城的死囚中随意挑选出来的奴隶,到那里补充一下那里奴隶人数的不足。
他们的存在并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关注的地方,当然除了他们自己,偌大的荒漠之上所能看见的人,都对他们的死活漠不关心。
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城池,无论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护卫和姜子南还是来到过这里几次,对这座城池有些了解的花泽南。他们的脸上都很明显的表现出了激动。
前者是因为不知道他们在这座城池中将会度过怎样的日子。后者是很清楚的明白他们将会在这座城池里享受到什么样的服务,将会看到甚至在大燕的京城都看不到的节目。
一行人渐渐里轩一城越来越近。
…………
“大哥,你快过来看,上回压了你好多钱的老人又来了。”一个只有不到十岁的胖乎乎的少年跑到一个坐在石头上包扎伤口的八九岁少年面前大声喊出。
少年抬起那张虽然布满尘土但也看得出俊美的脸轻声笑道“是吗?看来我们应该可以吃一顿饱饭了。”
四周围上来好几个通通只有八九岁的少年少女。无一例外,当听到饭的时候,都表现出他们能够表现出最强烈的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