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烘烘的？这根本就是书坊的墨香味道好吗？
这味道在其他读书人的鼻子中觉得好闻的很，喜欢的紧，结果到了这位公子哥鼻子里直接变成臭烘烘的了。
一进来，这书生跟他的书童就在连城书坊吆五喝六的。
马小年、孟浩然以及书房掌柜古连城都看了过去。
其中孟浩然更是皱了皱眉头，在他看来读书人应该温文尔雅，应该气质谦逊，不应该这样吊儿郎当大呼小叫不知礼数的。
“欧呦是周公子，在这呢，老朽在这里呢。”来着都是客，古连城赶忙上前。
周百川，塘阳县读书人中算是比较出名的一个，就连古连城也是有所耳闻的。才情虽然算不上横溢，但的确也是在塘阳县的读书人中小有名气，毕竟塘阳县就是一个小县城而已。
“马班主，孟先生，你们先看着，我去招待一下。小六，替我招待马班主他们。”走过去之前古连城更是吩咐了一下自己的学徒代自己继续向马小年几人介绍连城书坊的一些刻书印书细节，比如纸张、墨汁等等。
“磨蹭什么呢，快点，这是我们少爷的诗集。”另一边那周百川和他的书童则是一脸不耐烦。
“公子，你看那边，那个小白脸就是马家戏班的班主。”书童更是在周百川的耳边轻声嘀咕到。
周百川则是打量了一番马小年等人，接着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唱戏的竟然来买书看，呵呵。”周百川更是嘲笑道。周百川以为马小年等人是来买书的。
声音不大，但是马小年等人却是听到了这讥讽。
听到这话，马小年和宫伯相视一笑，摇了摇头。一个酸书生而已，马小年还犯不上跟这种人计较。何况自己有的是大事要做，哪里有功夫跟这种人浪费时间。
而且这书生恐怕不仅仅是酸，可能还是个穷书生。毕竟连城书坊这么便宜的地方马小年都是找了很久才知道的。
不过孟浩然的脸色却是不太好看，毕竟孟浩然是纯粹的读书人，和马小年这种经历比较复杂的人不一样。
在孟浩然看来别说马小年不是来买书而是来印书的，就算是马小年一个戏班的班主是来买书的又如何？这不正好证明了马小年的勤奋与见贤思齐吗？
圣人还道有教无类呢。唱戏的多读书难道反而不行了吗？
“浩然兄，算了。浩然兄，你看这……”见孟浩然愠怒，马小年赶忙拉住。同时马小年转移话题，询问孟浩然作画的问题，比如古连城他们刻画是反着刻的，这样才能印出来是正面。
另一边见孟浩然以及马小年的反应，那叫周百川的书生和他的书童嘴角露出一丝讥笑。哼，识趣就好，戏子就是戏子，来这里装什么读书人？周百川心中更是想到。
看得出来同为读书人，周百川对马小年等唱戏的歧视还是很深的。
其实不仅仅是歧视和敌意了，这些天马小年的事情尤其是文采书法的事情这周百川是听过的。
不过人与人不同，周百川就是这种书生中的清高派和守旧派，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的。越是听说一个唱戏的有如此才华，周百川心里越是不平衡。当然人品也是一个问题。
在他看来一个下九流的戏子怎么可能懂这么多，要么是大家瞎传要么就是此人抄的。
总之周百川觉得自己一介书生齿于与一个戏子为伍。
“本公子明天就要，你给我印十本。”不去搭理马小年等人，看向古连城，周百川仰着脖子说道。
“啊？明天？十本？”本来古连城还没觉得什么，可是听到这话却是愣住了。
同时古连城已经翻看了这位周公子的’诗集‘，太多了！洋洋洒洒有近百首诗了，其中还有几十篇文章。别说明天了，就是四五天也刻不下来啊。
而且就这么些狗屁不通的烂诗竟然也这么急？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古连城已经答应了马小年先弄完天仙配。古连城本以为这周百川刻的字数少，然后顺手牵羊给弄完，顺便把钱给挣了，结果没想到竟然这么多。
当然其中也有古连城不想得罪周百川的原因。毕竟自己的小书坊几乎全靠这些书生养活，而且这个周百川还是有名的臭嘴张扬。
要是得罪了这样的人，然后被他胡乱出去说一通，自己日后还怎么做生意？
早知道自己刚刚直接拒了算了，唉，古连城叹了口气。
这么多的字，别说连城书坊一个小书坊了，就是塘阳县最大的两家书坊也不可能明天弄完啊。
要知道此间的大唐印刷还是整版雕版印刷，尚且不是后世的活字印刷。这就代表着他周百川要印的这些字自己都得一个接着一个的刻印到一块块整个的刻板上。
不得不说成本的确是非常之高，也费时费力。
而且刻完了之后除非日后周百川还来印书，要不然这些刻板就得扔了。当然大部分的时候这些刻板都会被主顾拿走的，以备以后印书用得着，毕竟主顾们也不是傻子。
当然，说实话塘阳县能刻的起书的人也不多。这不是后世，大唐这么复杂的工序印一本书价格可不低。
不管怎么说，来不及，肯定来不及。
“周公子，这实在是太急了，慢说是明天，就是给老朽五天也弄不完。何况明天包括后天老朽已经答应了别的主顾。”周百川将周百川的手稿给轻轻的推了回去。
“周公子，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了。不如周公子去孙氏书坊等几家看看如何，他们的速度要快一些。”古连城直接说到。
听到这话周百川包括他的书童都是脸色一变。这些情况两人何尝不知，其实刚刚两人已经去过其他几个书坊了。
不过其他几个书坊不光是价格贵的问题，人家生意大、名气大、底气也大，见自己又出不起大钱，又事情多，就差直接轰人了。
当然说实话其他几个书坊的价格周百川真的付不起。
周百川也是第一次刻书，他真没想到刻书这么贵，太贵了。
这周百川也是欺软怕硬的主。碰到软的踩人家两脚，碰到硬的直接跟条狗似得灰溜溜的撤了。
后天就是月湖诗会了，自己还等着去炫耀一番呢，而且小道消息听说诗会上不但有从蕲州来的才子，更有杏红楼名满蕲州的歌唱大家水月小姐献艺。
好不容易获得了本届诗会的请帖，周百川哪里想错过？
不得不说一方面看不起马小年这个唱戏的，可是另一方面却是想着巴结和对着另一个戏子献殷勤，这周百川可是够混的。
嫌我的字多？我周百川的诗集文字多怎么了，多说明本公子才情高达，鹤立鸡群！
“谁！你答应谁了？谁明天也要刻书？”这周百川故意无视古连城说的其他问题，而是追着这个问题问道。
仗着有几分才情，周百川有些嚣张。
至于去别的书坊试试，屁话，有钱的话我会来你这？
其实就是一个闹字，周百川胡搅蛮缠的目的无非是让古连城给自己刻书。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其他选择了。
“就是谁也要刻书啊，你让他往后推一推不就行了。他刻的东西还能有我们公子的重要啊？我们公子可是收到了月湖诗会的请帖，那可是月湖诗会，耽误了你担待的起？”
“而且诗会上还有人交流往年和明年的科考事宜，说不定我们家公子明年就金榜题名了！到时候……”那书童也是一个趾高气扬，嚣张跋扈的主，随主人。
再看古连城则是一脸尴尬。心想你们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你就是中了状元又能如何，就您这德行我还能因此多赚钱吗？
“这么行呢周公子，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啊。何况刻不了就是刻不了啊，有钱老朽还能不赚不成，您说是不是？”
想着这些的同时，古连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马小年等人。
古连城这一转脸不要紧，正好落在了周百川和他书童的眼中，瞬间两人脸色一变。
“你说的是刻书的主顾是他？”周百川脸色一冷直接问道。
“什么，一个臭戏子竟然也要刻书？”书童的表现更夸张，更是惊呼道。
“掌柜，闹了半天你竟然为了一个臭戏子拒绝了我们家公子？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古掌柜！”书童大呼小叫到。
见状古掌柜则是脸色一变，知道自己惹了事的他一脸歉意的看向马小年。
“怎么了，戏子就不能刻书了吗？”朝着古掌柜点了点头，马小年则是放下了手中的一张端详了许久的雕版。
“哈哈哈~还真是。难道我大唐的读书人都死光了吗，竟然连戏子都学会附庸风雅都要刻书了！刻书，就你一个唱戏的？你也配？”再看那周百川一愣之后大笑道。
话音落，马小年身后的宫伯就是大怒，不过就在身形一动的刹那被马小年拦住了。
“周公子，马班主他印的……”古掌柜也是急的想替马小年解释，不过也被马小年拦住了。
解释？解释个屁，解释给这种人听？
“古掌柜敞开大门做生意，我配与不配就不劳周公子关心了。凡是讲究先来后到，既然你自诩为读书人，那么身为读书人这个道理你不应该不懂吧？”马小年看着周百川接着说道，脸色沉稳，仿佛没有受丝毫的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