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征南大元帅寇谦,与先锋官赵玄合兵一处,将近二十万兵马,号称四十五万,浩浩荡荡来到金陵城下。
旌旗招展,遮天蔽日,二十万人马连营三十里,将整个金陵城北门围得水泄不通。寇谦的中军大帐外,士兵重重把守,高耸入云的旗杆上,斗大的寇字帅旗随风猎猎作响,众武将闻听聚将鼓响,都慌忙来到帅帐聚集。
这些日子以来,陆道人和凌云叟自从交出军权,便过得异常闲闷,平日里军事用不着插嘴,至于在武事上,大元帅似乎更信得过那位赵玄。不过,眼下大战将起,似乎人人都无幸理,他二位身涉事中,对此也都忧心忡忡。
金陵城玄武门下,数万兵马雁翅排开,将城门团团围住,大元帅寇谦领中军,与先锋官赵玄合兵到此。东西二城门也各有武将领兵围住,只留南门一口,却在南门以南二十里处的牛嘴坡设伏兵三万,围三缺一,寇谦的用兵之道虽无十分出彩,却也是中规中矩。
这一天艳阳高照,清风徐来,寇谦出了阵前芦棚,运慧眼观那城楼,只见隐隐约约有瑞气蒸腾,细看却又不甚分明,知道可能有大能到此坐镇。沉吟片刻,说道:“两位国师?”
陆道人与凌云叟对视一眼,忙趋步上前行礼应答。寇谦道:“你二人可引三千军,前去叫阵,以探虚实。”
二人也不说话,接了令箭,自去点兵去了。赵玄在下首看着,不发一言。
不多时,二人整兵完毕,领三千人到关前叫阵,寇谦也坐步撵出阵观望。
陆道人与凌云叟到了金陵城下,命小校叫阵。过不多时,只见城门打开,前头是一队僧兵拥着一个菩萨和一头青毛狮子出来,菩萨身旁跟着一男一女,正是寇准与蝉儿,后头则跟着一彪军马。僧兵当中那菩萨,手托宝瓶,身穿青色僧衣,坐一台青色莲台,那莲台被一团清气托着,散发着幽幽的青光。
陆道人与凌云叟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暗道不好。陆道人毕竟是山间一野鹿,见到这种情形,急忙飞身后退,化作一道流光,往北面山林中飞窜。寇谦在中军坐阵,见此情形,不由得冷哼一声,将那杏黄旗抛出,只见那旗在空中涨到了五六尺,轻轻一摆,一团黄云从旗中飞出,追上了陆道人,将人摄回到寇谦座下。寇谦道:“本帅命你上阵,你却临阵脱逃,军法如炉,却饶你不得。”就命赵玄:“将他军前正法。”赵玄领命,将陆道人捆到军前,陆道人以目示意赵玄,低声道:“道兄救我。”赵玄叹气说道:“唉,我自己也是自身难保,无能为力呀,道兄,请你不要怪我。”说完,抽出陷仙剑,往那道人颈中一抹,一颗头颅便骨碌碌滚落在地。尸体化作一头老鹿。
这个过程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不提赵玄提着鹿头前去复命,却说那文殊菩萨缓缓来到阵前,凌云叟毕竟见过大场面,不似那头老鹿,忙上前来,对菩萨稽首,施了一礼,说道:“见过文殊尊者。”那菩萨从前也为通天教主座下弟子,也知道凌云叟的真实来历,在莲台上点点头,道:“嗯,我知你根性深厚,也不与你动手,你自去吧。”凌云叟道:“谢尊者。”说完,化作一道黄光望空而去,寇谦在阵前见了,也不阻拦。
这陆道人与凌云叟,本指望能够接近赵玄,借机与阐教搭上关系,无奈棋差一招,半路杀出来个寇谦,赵玄反而落了下乘,才走到如今这一步。
寇谦便道:“赵玄,你便下去走一遭吧。”
赵玄俯身领命,来到关前。
菩萨见是赵玄,微笑道:“原来是你。”赵玄也懒得与他闹虚礼,拔出陷仙剑,飞身便刺。菩萨端坐莲台,右手一挥,从左手宝瓶中飞出一柄金剑。这剑名叫金刚剑,是菩萨修成正果试斩慧丝的法器,有无量功果。菩萨遥遥指挥,那金剑便飞出来,与赵玄格斗。赵玄见那剑好似韭菜,越来越大,应付起来也越来越吃力。他虽然修成诸般变化,又成就金仙之体,但毕竟修为日短,而且对阵经验太少,不比菩萨,经历过封神大劫。因此打了一阵,便捏动八九玄功法诀,将身体变成一尺来长,那金剑虽大,终于少了几分微风。
渐渐的,赵玄从地上打到空中,直是汗流浃背,却还未碰到菩萨的一片衣角。只见战场上空风沙滚滚,形成了一团旋风,赵玄与那金剑被裹在其中。又斗了百十招,赵玄不提防,被那剑从肋下绕过,纵然是修成八九玄功,肉体强横,仍是被剌了一道伤口,血液涓涓流出,伤口复原速度极慢。
赵玄自忖再打下去,斗到天黑,也还是不敌,况且有寇谦在后,他也没必要拼尽全力,不如退下去也。这么想着,将那剑一抛,正抵上金刚剑的剑刃,自己随后化一阵风撤出了战场。那金刚剑虽是圣器,到底是后天祭练而成,比不得陷仙剑这种先天灵宝,赵玄虽然法力低微,那剑在他的控制之下却也能斗个旗鼓相当。
另一头,文殊菩萨端坐莲台之上,早就看出来赵玄那剑不凡,只是一开始也没在意,此时那剑脱离了赵玄的手中,涨大了几倍,文殊才看出来原来是上古杀阵诛仙四剑之一的陷仙剑。暗自思虑,诛仙剑阵自封神一战后,早被阐教十二仙首夺得,那陷仙剑便是在玉鼎真人手中,如何到了他手?这赵玄虽然是玉虚门下,但看招式功法,连外门弟子都不算,全是个野路子,玉鼎真人也没道理将这么重要的法宝交予他,待要掐指一算,然而天机茫茫,他不过区区一菩萨,又如何算得通明?
菩萨心中一动,便将自家金刚剑召回,依旧回到宝瓶中。顿时风沙停息,陷仙剑也飞回到赵玄手中。赵玄提着宝剑回到阵前,向寇谦领罪,寇谦摆手让他退下。左右的亲兵都跟随寇谦多时,多次见到这种场面,此时也都见怪不怪了。
文殊菩萨上了青狮,那狮子驮着菩萨,缓缓走到魏军阵前,文殊道:“阿弥陀佛,寇谦,你自上阵罢,休拿他人挡阵,有伤天和。”
寇谦微微一笑,道:“尔佛门妖教,尚知天和乎?”说着,自己出了芦蓬,来到阵前。
菩萨见这道人不过四十来岁年纪,却面色红润,眸中不时有精芒吞吐,虽是一袭青布道袍,却一派得道长者、仙家气派,心里也不由得暗赞一声。嘴上却道:“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寇谦,你我虽无私怨,却分属两门,还有什么好说?动手吧。”他虽然成道日久,但自开天辟地以来,无量量劫中有多少人惊才绝艳,年纪轻轻就修为深厚,因此,面对这寇谦,他半点也不敢大意。
说完这话,菩萨将手中宝瓶抛出,那瓶飞到菩萨头顶,现出万道豪光,似陀螺一般,在头顶旋转,菩萨一捏法诀,脑后现出五彩光圈,护住后方。
寇谦见了,讥笑道:“久负盛名,却也不过如此。”将足一顿,脚下升起三朵白莲,聚集到头顶上,变作三尺见方的鱼鳞庆云,微微的青光撒下,护住了周身。随后,伸出右手,召出了杏黄旗,那旗刚一出来,便飞到寇谦头顶,见风就涨,只是眨眼之间,就涨到一人来高,在空中猎猎摇摆。
那杏黄旗是五方旗之一,先天法宝,一直都是在阐教教主手中,封神大劫中,曾把与姜子牙渡劫。因此文殊菩萨一眼就认了出来。
话休絮烦,文殊见寇谦祭出了杏黄旗,一点也不敢怠慢,轻轻一磕狮腹,那青毛狮子便箭一般飞奔而来。其实仙人斗法,与凡人格斗也相差不大。文殊跨狮而来,手中金剑却早已飞射而出,望寇谦当胸而来。寇谦微微一笑,捏手诀一指,那杏黄旗便撒下一道土黄色的光幕,挡在身前,金剑来势虽猛,却也不过是将光幕刺出个凹陷,半点也前进不得。
这杏黄旗最擅长防守,圣人之下,谁持了此旗,便万法不侵,先就立于不败之地。
文殊菩萨见自己首出一击没有任何功果,而寇谦却站在光幕中悠然自得,一副惬意的样子。他自上古时期得道,经历无数战阵,虽然也曾吃过败仗,但无一不是佛道大能,法力无边之辈,如今在一个刚出道不久的小辈前却也无尺寸之功,反被嬉笑,终究不为圣人,纵有千般佛心,也还是同凡人差不多,心里如何不燥?当下手结法印,一道金色虚影从身上腾出,到了空中,无数的寂灭佛光化作一个金灿灿的佛陀,端坐九品莲台。文殊探出右手,那佛陀也随之伸出右掌,越变越大,好像实体一般,凌空就向寇谦头顶的杏黄旗抓去。
那杏黄旗本在寇谦头顶立着,吃这一抓,居然微微一动,有松动的迹象。这杏黄旗是老师赐下,借与寇谦使用。因是不能祭练认主,寇谦也不能发挥它的全部功效,他生怕旗子被文殊夺走,罪过可就大了,当下吃了一惊,一面继续捏诀,加注法力,稳住杏黄旗,另一面又伸手召出了盘古幡来。
这盘古幡是先天至宝,盘古所化的开天圣器,得之可得大气运,一向是由教主掌控,以之应付圣人之间的战斗,其威力无需多言。文殊哪里会想到寇谦居然会有盘古幡,见他又拿出了一柄黑色小幡,也没在意。
寇谦右手持幡,那幡入手便长,长了约摸一人来高便停下,黑色的幡布上一片混沌星芒,滚滚蠕动。他一面快速召回杏黄旗,一面运用全部法力,摇动盘古幡,只一摇,那幡就射出一道黑芒,向文殊而去。
文殊起初还没在意,见那幡变大后,一股混沌毁灭的气息铺面而来,料到不好,也没想到会是盘古幡,待到想抽身后退时,已然避之不及了,那充满毁灭杀戮气息的黑色流光直直扑面而来,连忙飞身后退。
这盘古幡一出,圣人之下,却是不中不休,纵然你逃的再快,也是无用,便如跗骨之蛆一般,紧紧跟随,直到击中,方才罢休。至于生死,便看个人修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