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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十世修持 圣人闲子

洛紫薇将自己的身世讲完,已经是晨光熹微了,蝉儿久久不语,良久才长舒一气:“好啦,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有师父和师祖在,你就是重修肉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洛紫薇喜道:“真的么,那可真是太好了。”

蝉儿道:“那是自然,你师祖可是出身名门正派,法力无边呢……好啦,快进来吧,一会还要去拜见老师呢。”举起黄皮葫芦,那女鬼化作一道青烟钻进了葫芦。

蝉儿驾土遁来到了峨眉山脚的那株大松树下,赵玄正在石头上盘膝而坐,显然已经等待多时了。蝉儿上前行了一礼:“老师,徒儿来迟了。不过,幸不辱命,不是什么妖魔,是一个女鬼,也是个可怜人,徒儿已收她做了徒弟,请师父恩准。”

赵玄点头道:“也好,这也是你与她有缘。那么,我们这就走吧。”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只纸鹤,吹一口仙气,望空抛出,只见那鹤在空中飞舞,越飞越大,最后扑棱棱一声,化作一只仙鹤,双翼如屋顶般大小,在空中盘旋。

那仙鹤颇通人性,见赵玄示意,落到地上,俯下了身子,赵玄上了鹤背,也招呼蝉儿也上来,蝉儿不敢迟疑,紧跟着师父,坐在了仙鹤后背上。那仙鹤背极宽阔,别说是两个人,就是再多两个,也不在话下。

一声长啼,声震寰宇。那仙鹤扑扇着翅膀飞到空中,迎着早晨初升的朝阳,一路向东而去。

青州栖霞山龙门镇,早晨的阳光刚刚洒满这个小镇,镇上的居民已经陆续起来了,有开商铺的,将门板摘下,洒点水,将自家店门口的地面打扫干净,也有从附近村子里挑着东西赶了个早市,在路边摆着卖……不一而足,到处弥漫着人间烟火气和嘈杂声。

赵玄带着蝉儿,穿过牌坊街,来到镇子正中央,放眼四处寻觅,周围过路的人见是个道人,也不搭话,都绕着走过去。

忽然心有所感,赵玄向左拐进了一个小胡同,蝉儿急忙跟上。胡同走到尽头,迎面是一颗大松树,那松树足有三四人合抱粗细,树下还有座破庙,门上匾额已经掉落,也看不出是什么庙宇。

破庙的左边,是一座小小的石桥,远远望去,石桥上站着两个人,一人身穿土黄色长袍,另一人身穿灰布衣裳,有些破旧。赵玄暗道不妙,莫非只耽搁了一晚上,就被人抢了先?

齐蝉儿也看到那那两个人了,她似乎有什么感应一般,紧紧盯着那个身穿灰布衣衫的年轻男子。

赵玄运法眼观看,见那年轻男子生的鼻直口阔,浓眉大眼,身形颀长,虽衣衫破旧,仍旧有一股别样的气质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此人应该就是那白世准了。赵玄暗道。

那白世准也的前世就是寇准了,自当年在金陵城下,被文殊菩萨拿去挡了盘古幡一劫,一灵不昧,被元始天尊救下,转世投胎在这龙门镇,才叫做白世准。只是相貌也已改变,未修成丹道之前,还是一片混沌,不记得前生之事,待到哪一天修成丹道,还了本来面目,才会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而白世准身旁那黄袍人,赵玄以法眼观之,见他头挽牛心发髻,手执拂尘,却是一个道人。这道人面皮发黄,形容枯槁,正是阐教十二金仙之一的黄龙真人。

赵玄心里暗暗冷哼,这十二金仙,是上古仙人,如今慢慢的都露出了水面,可见天道变化,所有人不得清净呢。

黄龙真人将白世准引到桥边,对白世准道:“你看那桥下是什么东西。”白世准扭头一看,这道人从他背后轻轻击了一掌,只见他身体呆立不动,双目无神,而灵魂却已飞出体外,凡人见不得,赵玄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白世准灵魂在桥下水面上浮空而立,怔怔地看着自己,又看了看老道,老道微笑示意他不必惊慌,随后将手指向那水面,只见本来平静的水面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很是湍急,漩涡越转越快,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将白世准的灵魂吸了进去。

白世准本是又害怕又惊慌,但被吸进了漩涡里以后,恍惚间已是来到了一个两军对垒的现场,他悬浮在高空,俯瞰下面。一边是一座巨大的城池,另一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中央广场上有两个人在缠斗,一个身穿道袍,另一个做菩萨打扮,只见那道人手持一杆黑幡,摇一摇黑气如长龙一般扑向那菩萨,那菩萨躲避不及,抓了旁边一个行者打扮的僧人来挡,那僧人瞬间就被打得粉碎,化作飞灰。见到此景,也不知怎地,白世准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巨大的,难以言说的悲愤情绪来,眼见得天外一道清光,将那行者真灵裹住,然后快速飞走,消失不见。下头那道人目眦欲裂,痛呼一声:“准儿!”白世准再也控住不住,仰天大吼。

他这一声怒吼,将画面破碎,身形缓缓地从漩涡里出来,漩涡慢慢停了,水面恢复了平静。

老道将他灵魂引入了他体内,目现悲悯之色,问道:“白世准,你可愿入我门下,为我弟子?”

白世准略一犹豫,扑地下跪,口中称道:“老师在上。”

黄龙真人微微点头:“善哉,如此,这就随为师去吧。”刚作势要走,他好像有所感应,目光如炬,朝赵玄这边看来,赵玄见他认出了自己,单掌施了个稽首礼:“黄龙真人。”因对方是成名已久的上古金仙,他不敢托大,生怕结下因果,是以礼数很周到。

黄龙真人认出了赵玄,见他给自己施礼,也回了一礼,只是在他起手的时候,一股无形气劲朝赵玄扑面打去。赵玄见他出招来的甚急,也不及多想,双掌在胸前合十,结成剑印,弓身一顶,将那气劲顶散。

黄龙真人见他如此毫不费力就接下了自己试探一击,微微有些诧异,随即朝赵玄点了点头,带着白世准驾遁术而去,回山去了。

旁边的蝉儿问:“那就是我家少爷吗?”

赵玄点点头:“是啊,那就是你家少爷转世之身,叫白世准。为师这次来是打算收他为弟子的,不料晚了一步,被黄龙真人抢先收走,也是天数使然。”说完失望地叹了口气。

要说起来,这寇准也算是替赵玄挡了一劫,赵玄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只是天机渺茫,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他二人互为因果,如不了解,却是不能成道,因此赵玄对他很是有意。离宫之前,老师通天教主曾言,不可强求。看来果真应在此处,天数已定,不可强求,只有等到将来,天道运转,还有别的时机,也未可知。

蝉儿又问:“那黄龙真人,就是那个黄龙真人?”她说的那个,自然就是指那个闻名三界的阐教金仙了。赵玄点点头:“正是此人。”

蝉儿松了口气,暗道,那也是师出名门,少爷跟着去了,也是他的机缘,等到有朝一日他恢复了记忆,再来相见也是不迟。转念又想,现在看来,我这位便宜师父,似乎并不是阐教门下。

正胡思乱想间,赵玄淡淡道:“好了,此间事了,为师要回山,开辟洞府,走吧!”说完,脚下生出一朵白云,携着齐蝉儿驾云往太行山而去。

太行山云雾洞,是赵玄初入道门时的修炼场所,如今已经数十年没去,再回去时,只见遍地荒草丛生,野兔獐子四处乱窜,老树盘根,遮天蔽日,怪石嶙峋,步履维艰,而那洞口也已被草木覆盖,不见天日。

赵玄见此情形,运转五行之力,移星换斗,劈山凿洞,要用强大的法力改造出一座道场来。

却说那黄龙真人携了白世准,一路向南飞向十万大山,到了二仙山麻姑洞自家道场,将新收的徒弟安置了,自己又一路向西,往昆仑山而去。

昆仑山是上清元始天尊的道场,不过,昆仑山地域广阔,悠游于四大部洲之外,乃是道门胜地,等闲人也近不得。

到了昆仑山,直上三十三天外,于那无尽虚无渺茫的混沌之中,叩首默祝,片刻,前方现出一座道宫,山门上挂着一块匾额,上书“玉虚宫”三个大字。白鹤童子站在门口,远远的就道:“黄龙师兄,快进来吧,老爷叫我在此迎你哩。”

黄龙真人忙进了宫,来到老师坐下。元始天尊一身洁白的道袍,端坐于云床之上。黄龙躬身施礼道:“老师圣寿。”

元始“嗯”了一声,黄龙道:“奉老师法旨,渡那白世准入我门下,如今已成,特来缴旨。”

元始点点头:“知道了。”不再言语。

黄龙真人又道:“还有一事,欲向老师禀明。”

“你且说来。”

“是。弟子在龙门镇渡白世准时,竟意外遇到了一人,就是当年在金陵城下从弥勒手中逃脱的赵玄。”

“哦?是他?他还活着?”元始天尊睁开了双眼。

“是的,他还活着。那日他在金陵城下不知被谁救下,以至于寇谦师弟遭了劫数,杏黄旗和盘古幡也落入佛门手中。弟子这次见他,似乎竟快到大罗金仙之境,真是奇哉怪也。”

元始天尊沉默了一会,才道:“那赵玄,本是我当年所布下的一颗闲棋,天数已定,他本该在金陵城下替你寇师弟挡过一劫,无量量劫后,还有再修道果之时,也不枉他十世修持。如今看来,有人蒙蔽天机,天数有变,他不该绝于此处。”顿了顿,又道:“此人命数,连为师也看不清楚了。不过他终究是我道门一脉,料也无损我道门气运,且不去管他,随他去吧。”

黄龙真人应道:“是。”见天尊又闭上双眼,不再说话,便道:“如此,弟子告退。”

随即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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