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蹊从来不曾这般与嘉宁帝说过话,更何况还用了个“求”字,况且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嘉宁帝岂有不允的道理,“什么求不求的倒显得生分,你尽管说,朕为你做主便是。”
“也没什么,不过是想请陛下品一壶酒罢了。”说着,回身指了指那四个酒坛,“不知陛下能否猜出酒名。”
“哦,竟是这等好事?”嘉宁帝颇感兴趣的坐直了身子,还微微往前探了探,“此时略有些疲乏,正好以酒解解乏,倒酒吧。”
几个丫环立即取来酒壶酒杯将酒从酒坛之中打出,装入酒壶之中,再用银盘托着走过来,李言蹊顺手接过酒壶,这才笑道:“也让蹊儿尽一尽地主之谊。”说着,行至嘉宁帝面前,为他斟了一杯酒,再亲自端给他,“陛下,请。”又隔着一段距离对琉月道:“琉月,取新鲜冰冻过的水果来。”
嘉宁帝疑惑道:“这深更半夜的取水果做什么,朕不吃。”
“陛下,此酒性烈,最是霸道,陛下此时空腹喝了只怕燥热不适,取些清凉瓜果正好可相抵一二。”
“考虑得不错!”嘉宁帝赞扬道,将酒杯放在鼻尖处闻了闻,惬意道:“好香……”又迟疑道:“这酒香,闻起来有些熟悉。”说着,呡了一口,微微闭眼体会了片刻,睁眼道:“这是梨花醉吧。”
“陛下圣明。”李言蹊毫不客气的拍龙屁,又行至老王爷和安亲王面前为两人也斟了酒,“这原本是为爷爷和阿爹求的,虽中途丢了,但也殊途同归。”
“给我也倒一杯尝尝。”周靖冲李言蹊招了招手。
嘉宁帝睨了他一眼,“一听见梨花醉你就走不动道儿了。”将杯子里剩余的酒一口饮尽,才略略皱眉揣测道:“这梨花醉,似乎又和云家上供的那些有些微的不同。”
李言蹊点了点头,走过去帮周靖斟酒,笑道:“这就是蹊儿求陛下做主的地方了。蹊儿回京之时路过景城拜访了云家,云老家主赠与我五坛梨花醉,并指明此五坛梨花醉与寻常梨花醉的不同之处。但回京路途之中,遇到了杀手,恰巧我当时贪玩骑马先行了一段距离,他们没杀成我,反而将马车上五坛梨花醉通通劫走。”又取过一个杯子,走到韩氏面前将空杯子塞进她手里,倒酒,“陛下可能不知,梨花醉其实有个弊端,凡酿成之日起,不能更改乘装的容器,否则不出十天一坛酒便毁于一旦。因此梨花醉最宜现开现喝,不宜装壶之后久置而不饮,反而坏了它最原本的口味。”握着韩氏的手捏着她的下颌,将那杯酒灌进她的嘴里,惹得她呛咳了好久,李言蹊也不在意,继续道:“因为这个弊端,那截杀我不成反而抢走梨花醉的杀手的主子,定然不会重新装坛只能沿用云家的酒坛。”她指了指酒坛沿口的一个小小的“云”,“这是云家的标记。”将四个酒坛的“云”字全部指了一遍,才道:“刚才侍卫抬了这几个酒坛出来,我便认了出来,此时想问一问韩氏,这些,你可都晓得?”
韩氏咳得面红耳赤,缓过来一些断断续续道:“都是云家的梨花醉,酒坛自然都是一样,郡主却偏说那是自己丢失的那几坛,未免牵强。”
“是,云家的酒坛都一样。可云家的梨花醉为何会出现在闻声阁,我却不曾听说云家的梨花醉除了皇室还送与了何人。”一壶酒已去了一半,李言蹊摇了摇,又好心的帮周靖斟了一杯让周靖真是受宠若惊喜出望外。
“云家将酒赠与何人,自然不用向郡主通报,郡主不知也是常理。”
“你说得不错,既然你说这酒是你的,你便再给我们指指,这酒坛上还有什么不同之处。”李言蹊侧身挡住韩氏看向酒坛的视线。
“能有什么不同,都是一样的,一个云字罢了。”韩氏略有些烦躁与焦急,不屑道。
李言蹊又笑了笑,弯腰指了指“云”字边上一个树枝模样的凹陷,“韩氏你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韩氏这才看了一眼,不确定道:“不过是烧制酒坛时的缺陷罢了,能是什么。”
李言蹊伸手摸了摸那凹陷,声音温和却透着无限的凉意,“这可不是什么缺陷,这树枝模样的痕迹代表木字,乃是我行走江湖之时的姓。得了梨花醉之时我亲自刻上去的。”
扭头对周靖道:“殿下喝了我不少酒了,烦请殿下帮个忙,替陛下查看一下,这样的标记,另外三坛的,一个在云字下边一寸处,一个在酒坛底,有一个在酒坛内面,打开就能看到。这几处的标记,足以证明我说的乃是实话,而韩氏正是当初那些杀手的主子。”
周靖向来无事还要献三分殷勤,更何况此时李言蹊点名要他帮忙,他又喝了李言蹊亲自斟的酒,哪有不允的道理,为了表示公开,他还拉着江公公一同检查了一遍,这才对嘉宁帝点头,“郡主所言属实。”
韩氏面如土色。
李言蹊又道,“刚才陛下也说了,这梨花醉与平常的梨花醉略有不同,韩氏你刚才也饮了,不知可察觉哪里不同?毕竟云老家主赠酒,皆会告知得益之人酒的不同之处。”
韩侧妃无言以对。
李言蹊揭开酒壶放在鼻尖闻了闻,继续道:“你自然是不晓得的,这里面,加了一味生姜,味道真是别具一格。”扭头问嘉宁帝和周靖,“不知陛下和殿下可品出来了?”
事已至此,铁证如山,韩氏再没什么好辩驳的,嘉宁帝抬了抬手让禁卫将她押了下去,连夜送往大理寺细审。李言蹊又急忙道:“且慢。”几个禁卫颇无奈的看着李言蹊,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李言蹊几步走到韩氏面前,凑近她的耳朵说了几句话,韩氏立即发疯一般使劲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含糊不清上说着什么,却再没有人在意,也没人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