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毫无征兆地袭击了中土大陆,首当其冲的太炎一族在毫无防备下遭受了重创。圣祖炎阳舍身卫族,以毕生的修为当做赌注,耗尽灵力开启了炎盾冰穹,暂缓了天火肆虐的重重杀机。
夜幕沉沉,化玉躺在冰冷的石板上,看着遥远的天空。暗黑的苍穹吞噬了星光,散发着被炙烤后的余温。化玉虽然筋疲力尽,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这片刻的宁静,似乎掩藏着更大的灾难。化玉心中惴惴,烦乱不堪,汐儿和小虎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这怪异的天火究竟从何而来?太炎的族神是火神,为什么敬火却招来这般灭顶之灾?这究竟是神界的责罚,还是魔族的侵犯?
化玉苦苦思索半天也想不出答案,正在心中烦闷之时,突然想起当年在千叶雪山与白狼女王会面的情景。
白狼女王曾对化玉讲到过,中土大陆本是人妖并存,因人族通祭祀、晓阴阳、知礼仪而更得神界青睐。人族也因此在中土大陆的地位日益提高,妖族备受打压或者隐形遁迹,或者蛰伏修行。中土大陆因没有了妖兽的侵扰而呈现出一片祥和,但好景不长,异族的战争刚刚结束,人族各部落间开始出现了分化,为了占有更多的疆土与财富,各帝国、各部落由先前的协同作战转为勾心斗角,并逐步升级为战争。
随着战争的升级,各部落内耗极大,战争在各部落首领心中的地位也相应取代了祭祀,有的部落无暇顾及,庄严的祭祀成了应付差事,有的部落干脆由祭祀众神转向单一地祭战神。这些令神界大为不满,但一直在隐忍着。直到太炎先祖梵炼因求雨不得而怒破屛翳金身,才标志着人神之道公然决裂。此后,中土大陆成了被神界遗弃的角落。
想到这里,化玉不禁一冷,心道倘若白狼女王所言非虚,那这次天火降临就不是天灾这般简单。更何况此前遇到的乾元上人玉玑子的神像几次提到过天意,莫非这一切真的是冥冥中早已注定?
暗自思忖良久,化玉翻身而起,缓步走向贤尺的居所。贤尺此时正在和长老会及观星使烛天商讨事宜,见化玉走进来,便停止了交谈,纷纷转头看向他。
化玉觉得有些鲁莽,迫于形势又顾不了许多,迈步走了进来,施礼道:“诸位长老大人,化玉有事禀报。”
“少主切勿这般,折煞我等。”修仓见状,忙上前搀扶道。
化玉心头一动,大为感激。自被圣祖授命接任国主一职,只有修仓未对他有过丝毫怠慢。
众人见化玉神色凝重,纷纷起身聆听化玉所言。此举虽不似修仓那般恭顺,却也说明诸位长老已默认了他这位初出茅庐的少主。
化玉道:“观白日天火纵横,我觉得事非偶然。看似天灾之相,实则不然。诸位长老请看,”说着化玉一手指向圣殿外的苍茫大陆,继续说道,“天火骤降,燃洞却分布有序。太炎、鬼番、桃妖、奎泽、桑元等部,领地上空皆有燃洞,这说明,此次灾变,内藏乱我中土、狂杀暴戮的杀机。”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贤尺紧蹙的白眉稍有舒展,伸手引化玉行至桌旁,示意道:“少主请看。”
化玉低头看那石桌。只见石桌上悬空漂浮着许多发光的石头,如皓月繁星,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璀璨的光华。
“这是?”化玉不解其意,低声问道。
“此为烛天大人的观星仪。”贤尺答道。
“臣以星图观此天劫,偶然发现个中奥妙。”烛天解释道,“前番桃妖使者广离请见圣祖时,臣已发现星象异样,并奏明圣祖‘天狼蔽日、荧惑守心’为大凶之相,须谨慎应对以防不测。此番看来,非但属实,且内藏玄机。少主请看,”说着烛天指了几颗发微微红光的石头道,“此虚危、龙庭、昴华、降娄、室壁五星的分布,少主能看懂否?”
化玉聪敏过人,见烛天如此提问,便凑近细看这五星在星盘内的布局。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星盘内,只有这五颗星略带红光,这红光不润,细看却似有火焰在燃烧。仔细端详了片刻,化玉忽觉心头一亮,顿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道:“烛天大人,这五星的分布,分明是太炎、鬼番、桃妖、奎泽、桑元的地理分布啊!”
烛天朗声道:“少主所言甚是。现在看这五星的分布,的确如当今中土大陆五大帝国的地理分布。现在想来,此星图上应燃洞,下照五国,恐怕不是巧合那么简单了。因为这五星本非如此布局,臣以为或许是一种神秘而巨大的外力催动所致。如此看来,这场天灾实则是人祸。灾相背后必藏阴谋!”
“要变天啊!”黑暗中,一个声音突然幽幽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影。人影款步走进内厅,室内细微的光亮让众人看清,此人正是桃妖使广离。
“广离大人,今日天灾突降,没伤到你吧?”化玉询问道。
“老夫命大,尚能苟延。只是不知我族近况如何,心中焦虑,夜不能寐。”广离哀声叹道,心绪早已飘至千里之外。
耒阴山下,那尊黑色雕像正屹立在桃妖族地。天色黑暗,偶尔有零星流火坠落。大地一片狼藉,哀鸿遍野。阴风阵阵吹过,山间怪石呼号做响,令人毛骨悚然。桃妖族地无炎盾保护,情形自然更为惨烈。天降流火伊始,族人皆以为是这拔地而起的共天石像所致,纷纷前来跪拜,乞求饶恕苍生。然而,事与愿违,桃妖族众未能因此而逃过一劫。共天石像无动于衷,两只黑洞洞的圆眼漠然地看着这人间的炼狱。很快,桃妖一族便死伤过半,情急之下一部分人躲进山洞才暂时幸免于难。
夜色下,一支二三十人的难民队伍正在山谷间艰难行进,步履蹒跚。为首的是一健壮青年,背阔腰圆,身背一把五尺有余的阔剑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