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建的很是气派,但偌大的府中除了门口的两个守卫,就再没看到其他人,又清静又冷清。
邹子语熟门熟路的穿梭在国师府的长廊里,就像走在自己家里一样,直奔内院。
自从被慕茜辰在手腕上绑了一条红绳起,邹子语的表情就很怪异,似笑非笑的,整个人说不出的别扭,从那片废墟中走出来就没正眼看过慕茜辰。
好在慕茜辰也识趣,跟在邹子语身后,紧紧拽着他的衣角。
其实邹子语很想问慕茜辰:你就这么喜欢拉着衣角跟在别人身后吗?
离内院越来越近,而慕茜辰也是越拽越紧,紧得手心冒汗。
走到拐角处,邹子语突然停下了脚步,慕茜辰又一次“咚”的一声撞到邹子语后背,只是这次她没咆哮,一声不吭的在邹子语身后站定。
邹子语也难得的没有嫌弃也没有鄙视,反而和和气气的说道:“辰儿,师兄很和善的。”
慕茜辰:“想来也是。”说着便松开拽着邹子语衣角的手,在他衣角处留下一小团褶皱,他也没介意。
慕茜辰两手垂在身侧,一阵风吹过,汗湿的手心凉凉的,凉到心底。
沿着小路绕过转角,眼前豁然开朗,看到一个院落,里面种满了花花草草,散发着阵阵淡雅的清香,细细看可以发现这些花草都是一些稀有的中草药。
院子的一角,一个青衫男子正提着一只木桶,用一个木瓢舀水浇灌着一丛丛的植物。那满头如暗夜般漆黑的长发用一抹天青色的发带松散的扎在脑后,动作闲适散漫,悠然自得。
在这繁华喧嚣的皇城中,这个小小的院落给人一种置身于山间的自在。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青衫男子放下木桶转过身来,看到来人有一瞬间的错愕,又马上恢复了一贯的气定神闲,颔首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邹子语笑道:“师兄客气了。”
这青衫男子正是邹国大国师,江思远。
邹子语说得没错,这位国师大人果然和善。
江思远眉眼间满是慈悲,眼里四大皆空,如一个普度众生的佛。他就这样,着一袭青衫站在金色的夕阳中,嘴角带着浅浅笑意,有一种看透生与死,雷打不动的云淡风轻。
江思远长了天底下最好看的嘴唇,最适合接吻,她吻过,但从未听过这张嘴说甜言蜜语,有的只是谎话连篇。
悲悯天下的江思远,在慕茜辰看来只是一个没有心肝的无情之人!
慕茜辰从邹子语身后走了出来,对江思远的问候并没回礼,而是直勾勾的瞪着江思远,两手在身侧握紧了拳头,嘴唇一张一合,似有千言万语急于诉说,最后成了一声苦苦的冷笑。
这样是不是有些失礼了?
邹子语侧过头,低声问道:“辰儿,怎么了?”
慕茜辰看向邹子语,眼中带了点怨气,心道: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不是你想借此试探出什么来吗?现在倒好了,问我怎么了?
面对慕茜辰质问的目光,从未躲过的邹子语把头别了过去。
而慕茜辰也始终没问邹子语什么,而是一步步朝江思远走去,开口时嗓子干涩得难受,沙哑到她几乎不认识自己的声音了,她只听到自己平静的问他:“国师大人可是江思远?”
江思远答:“是。”
是他!他果然活着!当初被大火焚烧成灰烬不过是他设计的一个金蝉脱壳的骗局!可她却信了,信得心如死灰,万念俱灰!
就在这一刻,慕茜辰心里的情愫错综复杂,有自嘲,有懊恼又怨恨……还有失而复得的狂喜。
就在眼泪要夺眶而出的瞬间,被慕茜辰一声冷笑给生生憋了回去。
“呵!这就巧了,四年前在我慕国也有一位江思远先生。先皇,也是我的父皇对这位江先生可是青睐有加,封神医国手,让其自由出入慕国王宫。后来啊!父皇殡天了,这位江先生成了我慕国的摄政王,可谓平步青云。诶!可是呢?天妒英才,一把火把他给烧死了!”
慕茜辰没说的是,慕王殡天后,母妃殉葬,最疼她的哥哥被流放,夕晨殿上下百十口人被屠杀殆尽,她最亲的云儿被折磨至死!逗死了,可她却活着!
不只一次,慕茜辰都控住不住自己去想,当初父皇遇刺是不是与江思远,甚至是邹子语有关。江思远作为邹国国师却在慕国以一个医者的身份,不图名不图利的一呆就是五年,这是不是邹国的一个谋略?
她来到邹国,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查清当年之事。那件事,牵扯了太多她亲密之人的性命了。
她还记得,当初刺杀慕王的女子,被处以百马踏躯之刑的女子,在她,在江思远眼前血肉横飞的孟秋水,才是江思远的心爱之人……
慕茜辰没想到自己能把那么长一段话说得有声有色,江思远一时不只如何作答,整个院落静得空气都要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