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宁儿看着手中的棋子,追问道:“就赌戚伯的命,哥哥看行不行?”
按理来说,西洲事发后,除了刚好错开时间点的桑末外,西路宁王府再无活口。可戚伯却能安然无恙的在皇城的府中一呆就是六年,他倒要看看这是不是因为得到了某些人的照拂。
如果这个人是邹子语,只能说明戚伯对他有用,他自然不舍得让戚伯这么快就死的。
邹子语随手拿起一颗白子,道:“行啊。”
邹宁儿把黑子揣在手心慢慢摩挲着,笑得喜气洋洋的,道:“还是哥哥先请。”
邹子语也不客气,随手将棋子落到了棋盘正中。
邹宁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哈!没想到多年不见,哥哥下棋的习惯还是没变啊。”说着也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邹子语又捏起一枚白子,道:“你是知道的,我对此并不喜好。好在这几年总算是没人缠着我陪他下棋了,倒也清静,只是真的有些手生了。”
曾经会缠着邹子语陪他下棋的,普天之下唯有邹宁儿一人。
邹宁儿表情微变,似有所不快,道:“那哥哥可得留心了,宁儿这些年没什么长进,只是这棋艺更胜往昔了。”
邹子语不置可否,又随手落下一子。
一开始,邹子语虽看似漫不经心,但其实每一次落子都还是花了些心思,就在慕茜辰以为看到点希望的时候,邹子语却反而失了耐心,开始乱来了。
就是看哪里空就往哪里落子,完全不动脑子,就连慕茜辰这种对下棋只是略知一二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每一步都是在找死。
这种下法能撑到现在不输,真是奇迹,慕茜辰简直要怀疑那邹宁儿莫不是在放水?
越到后面邹子语越随便,落子都不带思考的,似乎等不及的要以自杀的方式结束这无聊的博弈。
慕茜辰在一旁看得抓耳挠腮,心急如焚,不明白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还是真如邹宁儿所说他根本就没把戚伯这条人命放在眼里?
她不信!现在慕茜辰更愿意相信,邹子语这么做定是有所打算,她也渐渐的开始觉得,或许他不是让人眼里那样残忍无情之人。
就在棋盘快下满的时候,眼看邹子语又捏了一枚白子,邹宁儿还是一手托腮,一手把玩着手中的黑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咧嘴调皮一笑:“哥哥,落子无悔哦。”
邹子语想都没想,就顺手把棋子落在手边的一个空位上,抬眼看着邹宁儿。
慕茜辰一手搭在邹子语肩膀上,因为紧张,手指渐渐收紧,都把他的衣服捏出褶皱来了。
邹宁儿反倒犹豫起来了,看着棋盘上所剩不多的几个空位,愣神片刻,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果断朝着其中一个空位就要落子。
不管他这颗子落在哪个位置,邹子语都是输。
看他干脆的样子,邹子语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又很快恢复如常。
看来这在西洲的六年,果真是彻底改变了邹宁儿的心性,早知道六年前就该一刀给他来个痛快。
就在邹宁儿的黑子快要落到棋盘上时,桑末急匆匆的来到邹宁儿面前似乎有话要说,可是看到邹子语又犹豫了。
邹宁儿手停在半空,微微侧头问道:“何事?”
桑末又瞟了邹子语几眼,才道:“王爷,国师大人来访,现正在大堂喝茶。”
邹宁儿似乎马上就来了兴致,一颗白子迟迟未落下,他用大拇指指腹摩挲着光滑的棋子,问道:“随国师大人同来的还有何人?”
桑末道:“仅国师大人一人。”
在听到国师大人来访时,慕茜辰很自然的松了口气,她打心底里认为,江思远来了一切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而她这细微的神态却被邹子语一清二楚的看在眼里,看得他恨不得把手里的棋子给捏碎。
邹宁儿抬头看着邹子语,真诚的询问道:“哦?既然国师大人来了,那当然是先陪国师大人喝茶了。哥哥觉得如何?”
邹子语淡淡一笑,道:“甚好。”
邹子语话音刚落,邹宁儿手中的黑子也刚好落到棋盘里,只不过不是落在方才邹宁儿要落子的地方。
邹宁儿几乎是一巴掌拍在了棋盘上,搅乱了整个棋局,所以,这盘棋,无果,输赢难分。
戚伯的命是保住了。
邹宁儿起身整理了下衣襟,道:“哥哥,可别让国师大人等太久。”说着就朝大堂走去。
就在邹宁儿转身离去的时候,邹子语才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开始考虑,邹宁儿此举是何用意。
至于站在他身后的慕茜辰,他暂时不想搭理,就像是赌气一样,不想跟对方说话,但又希望对方能主动搭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