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死里逃生的路德维希此刻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
这许多年来,他依靠自己的努力获得了世人的尊崇和认可,“亚楠之盾”,“教会圣剑”等等名号也接踵而至,但“处刑人军团的逃兵”的污点却始终挥之不去。
那日他为何要逃离该隐赫斯特呢?为什么始终没有回来解救洛加留斯大师呢?有人会为他开脱说是对教会的忠诚与对亚楠的责任拖累了他,但只有他自己心底清楚,真正阻止自己接近该隐赫斯特的是他内心的恐惧,对于洛加留斯大师的恐惧。
他经常会在梦中回到满地血污的该隐赫斯特,在梦里高大的洛加留斯大师还穿着处刑人的制服,戴着尖顶的黄金热情头盔,他手持洛加留斯车轮毫不迟疑地将昔日战友碾成肉酱。
陷入杀戮快感的洛加留斯大声狂笑,这笑声比他念诵过的任何虔诚的祷语都更发自真心。仿佛这个洛加留斯才是真实的他,嗜血,疯狂,强大至极。
想起自己之前自大地发言路德维希不禁哑然失笑“‘幸亏他已经不是洛加留斯大师'了吗?”
是啊,他现在已经丧失了理智,使用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不趁手的兵器,但只是看到他如今黑洞洞的眼眶,路德维希就仿佛被拉回到那个恐怖的夜晚,眼前的干尸仿佛又恢复了昔日的神武。
梦境中最深刻的恐惧此刻重新袭上心头。
另外一边邓肯拍了拍手对众人说道“这洛加留斯大师果然强悍,不知各位可看出他有什么弱点?”
平威尔有点不情愿地说道“这傻大个魔法抗性极高,我对他基本没什么办法。”
芝接着说道“洛加留斯现在的状态十分奇怪。他现在还保持着人的外表,所以应该不是输血造成的兽化;但我也没见过有哪具活尸像他一样浑身血液都被抽干了一样,刚才路德维希的剑刺穿他的手掌我也没看到有一滴血流出来。他死去的时间也不是很久,应该不会风化到这个地步吧。”
“我们东国的僧侣有个肉身成佛的法子叫做‘即身佛’,但工序技艺十分繁琐,只靠一个人是完成不来的。”
“会不会是我们一开始就搞错了?”平威尔恍然大悟“这血族跟传火压根没关系,他们就是吸血鬼,里面那个女王把洛加留斯吸干了,把他扔在外面当看门狗?”
邓肯用胳膊肘捅了捅平威尔,朝一言不发的路德维希和阿尔弗雷德处递了个眼神“说话注意点。”
“还有另外一件事”冯硕开口“刚才的战斗从头到尾,洛加留斯都没有从他的王座上离开过,这是为什么?最后看他明显对路德维希起了杀心,他如果起身追击必能得手,他为什么放弃了呢?”
沉默许久的阿尔弗雷德终于开口“‘刀斧手者,不戴王冠,不登御座’,洛加留斯大师已经忘记了处刑人军团的誓言。他现在只是一具无法放弃对王位执念的干尸而已。”
冯硕似乎有点明白“就像地缚灵一样?对于某样东西执念太深而无法离开?这么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阿尔弗雷德走到路德维希的身边,将自己的长剑扔在路德维希身边“捡起来吧,剑圣的手中怎能无剑?”
“感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护着我对于洛加留斯大师的美妙幻想。他就像我的太阳一样,是我黑暗世界中的光芒。”
“今天复仇之心引导我走到这里,尽管他已堕落腐化,至少让我以此身此剑,送他安息吧。”
“阿福”路德维希捡起地上的剑站起身来“你长大了。”
“世上没有手中无剑的剑圣,也不该有赤手空拳的刀斧手。”
“你跟我来,我记得这后面有一处当时被我们当做储藏室的房间,里面应该有最适合你的武器。”
阿尔弗雷德失落的内心一下子振奋起来,他当然知道路德维希指的是什么。那是每个刀斧手都渴望的荣誉,是洛加留斯大师认可你实力的证明。
这间充满血污的储藏室在阿尔弗雷德眼中好像圣堂一般,其中杂七杂八地堆着各种武器防具,但阿尔弗雷德一眼就看到了那件野蛮的,粗暴又极具魅力的洛加留斯的车轮。
当时想出用车轮做武器这一天才想法的人一定是短暂的被死神附体了,这是一件完美的武器,兼具盾牌和利刃的功用。当它在战场上被舞动起来的时候仿佛战神亲临,任何敢于靠近的人都会被卷入致命的漩涡之中。
如果硬要说缺点的话,那就是它太重了,而想要熟练地使用这件武器则更需要大量的练习。
因此当年只有最优秀的战士才能享有被洛加留斯授予这件以他名字命名的武器的殊荣。
这套车轮躺在杂物堆的最上层,它散发出的杀戮气息让其他武器也敬而远之。
“这……我……我不知道,我是否配得上这份殊荣”阿尔弗雷德声音微微颤抖“我定尽忠竭力,不负处刑人之名!”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大门之前,看着他们的背影冯硕好像看到当年全盛时期的处刑人军团。
他们肩扛硕大的车轮,头戴尖顶的黄金头盔,以鲜血捍卫自己的信仰,以生命践行自己的誓言。他们所到之处罪恶无所遁行,敌人亦皆俯首。
“以血洗血。”
他们呼喊着当年洛加留斯大师讨伐该隐赫斯特的口号,给他们曾经的领袖带去灭亡与安息。
“两位稍等!”身后传来邓肯的呼声。
“如果真如我们刚才分析的那样,洛加留斯大师只能待在那王座上,那他不就是远程攻击的靶子吗?”
邓肯刚才也尾随二人进入了储藏室,此刻他已换了一副装束。
他右手拿着一副铁制大弓,背后背着满满三袋箭支。他从楼梯上一跃而下,单膝跪地落在众人面前。
“在下邓肯,翁斯坦大人麾下猎龙队猎龙剑士,愿以此箭,助二位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