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苍院首又问了些关于药材的事情,她捡了些常用的说,稀少的,不曾在南州出现的药材皆是一律摇头,苍院首又问十一,十一想起初九曾经的吩咐,便磕磕巴巴的说了几句,其他的也都摇头不知。
“言过其实啊。”几番盘问,苍院首大失所望,挥挥手示意二人下去。
那一旁没敢吭声的老夫人见苍院首话问完了,这才与他说起话来,但没说几句,那苍院首便甩了甩手,示意她不用再多言。
一顿家宴吃的初九头昏脑胀,那些好像怎么也记不住的亲戚一个个跟走马灯一样过眼去,等人认完了,人家都吃饱了,她们姐妹二人却只用了一点点。
坐在那吃了几道凉菜,等那苍院首与老夫人走后,初九也没顾忌什么礼数,心道左右这桌子上也就她与十一来吃,无什么顾忌。
便将那完整的荷叶包鸡以及那切的薄片牛肉都包起来,打算打包回房中去吃,这让还未走的一众女眷掩唇讥笑。
十一虽然起初被笑的面上一烧,但见姐姐毫不理会,便也大大方方的把桌上的糕点用帕子包在一起,一起带回去。
“这四房的可真没规矩。”
“可不是。”两个姨娘正说着,见初九一张丑陋的脸走来,那目光也很是凶狠,便纷纷起身躲一旁去,甚至有人骨扇落在地上不自知。
初九不理会她们,只是迅速下筷将那当中汤碗中东西捞出,放在帕子中带走,换到下一桌上,这一闹腾,那几个老爷都看不下去,却不知道当如何训斥,毕竟初九也未做什么恶事,只是在几桌之中转动罢了。
长房老爷苍裕华让众人散了,众女眷都赶忙结伴离开,那三房吴氏却上前帮忙将那桌上未动的糕点什么的给包起来,还让三房月姨娘从后面取了个绛色的食盒来,好给她们盛着。
初九笑着点点头,道了声谢。
吴氏摇摇头,只道:“不是什么大事情,你娘亲不在这,帮忙照看你们姐妹二人,也是我应当做的。”
“哟,三夫人忙着呢。”说话的这人是二房的柳姨娘,她见状也上前来帮着收拾,随她后的是二房的玉姨娘,那苍茗也笑嘻嘻的把糕点盘子端过来,一句一个姐姐妹妹的喊着。
瞧上去倒是一派和气,初九心底却是冷笑一声。
吴氏或许是真的与婉娘有些交情,才会出手赠上食盒,这后来来的却不是那么单纯的心思,多半是为了借着她们来衬托出她们的和善罢了。
初九将自个那桌的东西收拾好,旁桌的东西一概不动,便是没动过筷子的,也一样没拿,这让那几个帮忙张罗的有些纳闷。
她们只当做这九小姐与十一小姐是穷惯了,见到这些个山珍海味的便忍不住的想拿些回去,哪想到人家除了三房吴氏给收拾的,其他的根本连块糕点都不要。
讨了没趣,她们也便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吩咐告辞。
等收拾好,吴氏想让人给她们送回去,初九摇头拒绝了,轻轻福身,然后带着十一离开。
吴氏的确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真心的,但是她能帮的仅此而已,方才在园子里,三个人说话,她既没说好话,也没跟着附和,可见是个明哲保身的主。
与这种人相处,还不若与那些明目为敌的人相处来的轻松,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会在什么时候舍弃,甚至在某些不得知的缘由中,暗中绊你一下,你还不知道是谁做的。
回了了自己的院落,初九将餐盒递给了前来迎二人的禾儿,吩咐她将这些热了,大家都吃一些。
禾儿连忙点头,很高兴主子还能想起她们来。
十一犹豫了下,把手里的糕点也给了禾儿,让大家分着吃。
初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将她带回房里去。
到了房里,初九把一直提着的帕子摊开,十一一瞧便惊喜的抬头看初九,“难怪姐姐一尝那鸡汤便一个劲的给十一盛汤了,原来这是人参鸡汤。”
堂堂南州济世堂经过药草无数,珍贵药材以人参为主,这济世堂掌柜家的小姐,却是个不知道人参味道的,说来也讽刺。
“嗯,虽然煮过,但终究仓促,药效未能全出,明个寻只童子鸡来,去头、脚和臀,蒜头去皮,葱切段,姜切片,栗子去皮,干红枣去核。塞入提前泡好的糯米与栗子、蒜头、红枣,姜片和葱,还有这人参入鸡肚中,再将鸡腿捆绑后塞入塞入鸡肚里,封住开口,两个时辰便可将药效逼出。”
初九说着慢慢把那帕子里包着的一棵棵瘦小人参擦拭干净,寻思着那些钱是否够买这些原料的钱。
十一看着那些人参,眼神慢慢黯淡下来,轻声道:“姐姐,十一不想吃了。”
“为什么?”初九有些奇怪的问道,这人参并非什么奇怪的东西,也并不会有什么苦涩的味道才是。
十一摇头,道:“不是每天都有家宴,而且老太爷都说了,十一一定会死,不必糟蹋好药材。”
“莫要担忧。”初九闻言轻轻摇头,道:“老太爷医术超群,也非生死阎罗。”这苍院首医术高明,人又精明,懂世故,仕途一路走的太过顺利,难免自大。
他的身边或许曾经有过可以成为对手的人,但他出身医学世家,与生俱来高人一等,自然会有人为他铺平道路,没有竞争压力,自然无法进步,天下医道,最忌讳固步自封,他的优势成了劣势。
她也曾经有过这样一段日子,但幸运的是她选择的道路离经叛道,身边聚集的人也都是医学巅峰人物,每个人都倨傲自负,她一步一个脚印,将那些绊脚石踏成粉末,站上了那巅峰之上。
想到这,初九用力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睛,入眼的只余下那教授针灸的《针言世撰》上的字儿,字是王不留行誊抄的蝇头小篆,且是她从前不习惯的阅读方式,所以她要更认真的去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