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中,无星无月,檐下漆黑一片。夜风猛吹,寒冷彻骨,草木暗角里面静悄无声。
宁安城的灯火一点点的熄灭。一盏微弱的油灯默然坚持着,灯前一个女人静坐着。
衣着俭朴自然,一根细绳将头发扎成马尾辫。细眉,大眼,尖鼻,樱嘴,蜜桃脸。
一盏孤灯映照着她萧条的身上,投下一抹伶仃的影子。没有风情,没有妩媚,只有苍凉。
她伸出被岁月磨的满是伤痕的手,食指在灯火间左右摆动,火的炽热烫灼她的皮肤,苍凉的脸上露出淡淡悲伤。
嘎叽一声,陈旧的木门被两个少年推开,两人小心翼翼的走进来。
她回头,咆哮道:“滚去哪儿了?现在才回来。”
唐羽支支吾吾不敢说话,随即用手肘撞着一旁的解花。解花疑问道:“姐姐,你流泪了?”
兰蕊闭上眼睛深呼吸后,转身取出几根木棍丢在解花面前:“拿上武器跟我走。”
“去哪儿?”
“去打架。”兰蕊又补充道:“就等你回来一起去打架。”
解花犹豫着:“你不是不允许我打架吗?”
“这次不一样。”
唐羽左右看了一下,紧绷的神经一下崩溃,被吓得连连后退:“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你洗澡的……当时我真的没有歹意,更没有那个勇气,其实我内心是非常尊敬你的。”
兰蕊静静拿着木棍,慢慢向门外走去,跨出门深呼吸一下,才慢慢说道:“阿妈被叶守长的夫人欺负了。”
宁安城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小城,城如其名的宁静安详,战争难碰不到,土匪风吹不到。
这也是一座修建不过百年的小城,百年前帝国与妖族的战争拉响,上万难民逃至于次,搭墙修屋。帝国本来派遣军队来此将其消灭,但看见这里全是落魄窘迫的难民。后来帝国下令此地合法,并驻扎少量军队在此。
宁安城也许只是一个愿望,这里的人但凡不服从驻军者均被当成乱民处死,很快驻军守长成为土皇帝,无人敢反抗,毕竟有‘前科’的老实百姓胆子都比较小。虽为忍气生活,但小城人人和谐,日子过得还算幸福。
这届守长性情软弱,靠妇人背后的实力才当上守长之职。而他夫人姜氏彪悍野蛮,被她盯上的人,胆敢顶撞她的人,几乎都死的很惨。
解花的阿妈梦蝶花被姜氏所刁难,结果恐怕九死一生。而兰蕊与解花胆敢冲去顶撞姜氏,或者直接来横的,必然惹得姜氏大怒。不但解花兰蕊会死,梦蝶花也不会再有一线生机。
唐羽伸手拉着解花:“解花,别去……我们在想办法。”
解花将唐羽甩开,捡起棍子便冲出去:“姐姐,等等我。”
“咚咚”
二更的鼓在宁静的夜中传了很远,声音被深巷拉的很长,回音飘荡。
夜很静,驻守府更静。府内的每一个人都失眠了却又都大气不敢出一声,大家都在提心吊胆的熬夜中。
因为今天发生了大事了。驻守府的主人叶守长今天偷腥,在床上被其夫人姜氏抓个正着,而且那个女人还是全城最有名的,给钱就可以上的那种。
白烛的红光将大堂照亮,大堂很宽陈设很多,规格样式繁多却都不俗。在这样的大堂内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跪在大堂中路的中年男人,一个是坐在中年男人对面的肥胖女人。
烛光映照在男人的身上,消瘦疲惫,跪在地上的身体完成圈,深深低着头。宽大的后背在灯光下微微发抖。
胖女人的眼睛很小,眉毛却浓成两条虫,大鼻大嘴。冬瓜一样的脸在红光下,透出逼人的寒气。
“老叶,我们姜家对你不薄吧?”胖女人姜氏的小眼鼓成球,严厉呵斥道:“把你从一个小兵变成现在这个叶守长,你就这样报答我们姜家,这样对待我吗?你用那么一个玩意儿羞辱我……”
叶守长吞吞吐吐道:“那不是玩意儿,是梦蝶花。”
“那不是玩意儿,是狗东西。”姜氏把桌子一掀:“我难道比不上狗东西?”
叶守长连忙摇头:“不……夫人很好,我只是太饥渴了,所以……”
“饥渴?”姜氏气愤道:“家里这么大的一个夫人,你还饥渴?”
叶守长擦着额头上的汗:“那个女人经验丰富,所以……有一些味道。”
姜氏雷霆大怒,身上肥肉波浪起伏:“我难道不够味道?”
姜氏大步跨到叶守长身前:“你多久没有和我那个了?我是不是也该饥渴一下?”
叶守长眉毛一跳,突然感觉到自己被原谅的机会来了,于是他连连点头道:“该,该,该……”
‘啪’姜氏一打耳光打在叶守长脸上,骂道:“老不正经的玩意儿。”
叶守长急忙站起来,上前一把抱住姜氏的水桶腰:“正经,我正经的来……”
叶守长手上的动作突然停止,迅猛回头对着门外,声音带着一股极强的力量:“是谁?”
房间里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姜氏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这种严肃与刚刚截然相反,这是一种如临大敌的严肃。
姜氏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是等闲之辈,拥有千里耳之称的叶守长,周围五百米内没有一只老鼠能偷走叶守长的任何东西,除非叶守长喝醉酒了。
随着叶守长的一声吼,那扇禁闭的精美大门在发出极小的声音后,慢慢打开,一个拿着木棍的女人走了进来。
夜风吹着她凌乱的发丝,烛光照在她略带悲伤的脸上,凄美,冰冷,宛如冰中影花。
姜氏一把推开叶守长,呵斥道:“哪来的野丫头?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夜闯驻守府。”
她犹豫良久,然后扑通一声跪下:“我是梦蝶花的女儿兰蕊,是来求叶夫人网开一面,能放过……”
姜氏粗横道:“网开一面?你这夜闯驻守府就是死罪。”
“对不起,府里现在没有一个人敢乱走,都居然叶夫人的威严。所以奴婢进来的很容易。”兰蕊连忙解释。
姜氏只是冷哼,并未说话。
兰蕊将手中棍子递出:“叶夫人可以随时可以将奴婢打死消气,只求叶夫人能放过奴婢的阿妈。”
姜氏望了叶守长一眼,她心想自己如果真杀了梦蝶花与丈夫很可能生出间隙,现是个在既能得便宜又卖乖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姜氏干咳两声:“有孝心,你的阿妈我可以考虑放人。但是……你这夜闯驻守府的罪名……”
兰蕊连忙道谢,正准备用手中棍子打断自己一条腿来向姜氏请罪,岂知解花突然跳了出来。
解花举起手中的棍子,对着姜氏毫不客气道:“肥婆!就是你欺负了我阿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