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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玄圃宴饮

当宁昭再次来到望月楼时,众人已经就席。

太子夫妇高坐在上,下面的席位男左女右依次排座,左边第一张席案前坐着二皇子彦王,彦王身旁的位置却是空着,显然是为宁昭而留。

宁昭行了礼,走到那空位置上刚刚坐下,彦王便笑道:“即便是事出有因,但让诸位佳丽久等,三弟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才好?”

宁昭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彦王说的“表示”是何意,只听隔着两张席位与子钰之焕挤在一处的徐津起哄道:“诸位漂亮的姐姐们,你们有什么惩罚的好点子,比如做个诗、题个字、舞个剑什么的,只管提来,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哈!”

被他这么一起头,太子立马道:“好好,这个好!”

在座众女闻言,不禁一阵羞涩,纷纷低眉捂嘴轻笑起来。

子钰摇着头笑了笑,轻轻叹了一声。

徐津看向子钰,低声问道:“这大好的日子,钰兄你叹个什么气啊?”

子钰笑道:“你就这么捉弄三殿下,不怕他秋后算账?”

徐津扫了一眼对面的佳丽,又对子钰挤眉弄眼地低声道:“哎,钰兄你不知道吗?太子这是有意做媒,说不定啊,我未来的三表婶就在对面呢。我三表叔脸皮薄,我这个做晚辈的,不得推他一推嘛。”

子钰默然,侧首看向不远处的宁昭,见他面色如常,低头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如这样吧。”坐在上席的太子妃忽然开口道,“众位妹妹出身世家,琴棋书画舞乐诗茶可谓是样样精通,不如就请她们各自献艺助兴,由三弟来品评,如何?”

众人纷纷称好,宁昭仍是沉默不语,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一副随便你们闹腾事不关己的模样。

“小女不才,斗胆献舞一支。”随着一个清悦的声音响起,女席中一位黄衣少女站起身来。

众人眼前一亮,只见这少女容貌秀丽,肤色白润,身材高挑,曲线婀娜,行如微风摆柳,未舞却已似舞。

少女莲步走到场地中间,盈盈施礼道:“小女李可歆,愿为太子与诸位殿下公子献舞一支,粗陋之处,敬请指点。”

太子妃笑道:“可歆年方十七,是御史中丞李言卿大人的掌上明珠,也是我的堂妹。”

太子点头笑道:“不错,不错。”

可歆又转过身来,向各位皇子与公子行了礼。

宁昭抬头一瞥,见是方才照顾秦伊的那位少女,不禁多了几分好感,微微一笑,颔首回礼。

可歆又向琴师走去,耳语了几句,而后又走回场中,这时琴音扬起,乃是一曲《竹林蝶梦》。随着悠扬的琴音,可歆婀娜的身姿款款舞动起来,翩若灵蝶,轻盈若飞。

众人都沉浸在舞乐之中,有的人还和着乐声打起了拍子,一副极是享受的姿态。宁昭却是满腹疑惑,秦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宫里?这段时间她去了哪里?方才他在桥上看见她和子钰眼神互传,二人仿佛十分相熟,她与何府究竟是何关系?还有,她为什么会有明月珏?她究竟是谁?

子钰则回想着方才与秦伊相遇的场景,不知她此刻有无大碍,可已醒来,千万莫要着凉了才好。又想着她为何会在东宫?这段时间去了哪里?究竟遇到了什么危险?

在二人的神思飘忽中,可歆一舞既罢,四周已响起阵阵掌声。

太子笑道:“果然好舞,三弟以为如何?”

宁昭的脑海中仍浮现着方才秦伊与子钰互望的神情,心中一阵莫名的不快,嘴角微微扬了扬,一丝冷笑的意味道:“林雾绕清竹,红袖笑迎风。伊人踪难觅,唯有入蝶梦。”

这随口而出的诗句,令可歆的脸颊“唰”的一下子红了个透底。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失笑出声,没想到这一向一本正经的三皇子,竟也有这样轻佻孟浪的时候。其中,笑得最夸张的便是徐津,只见他笑趴在席上,双手“咚咚”地锤着席案。

但有一人却笑不出来,那就是徐津身旁的子钰。众人都以为那“伊人”指的是李可歆,但以宁昭不苟言笑的性子,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语带调戏之意?那首诗,不过是故意说给他听罢了。

宁昭斜瞟一眼,见子钰面色微沉,不禁暗自一笑。

另一边,可歆红着脸回席入座,一直低垂着头,模样甚是羞涩。

太子心里却想着,看来这凌王也并非那么不合群,至少还是给他这个太子面子的,一时心情大好,忙笑问还有谁要献艺。

这时,一位碧衣少女起身而出,以古筝弹了一曲《凤求凰》,在这种场合这种氛围下,那意思再清楚不过。这少女十分用心,但其实她弹奏得如何,众人并不感兴趣,只待她一曲奏罢,便齐齐地看向宁昭。

宁昭正端着茶杯品茶,忽然发觉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这才反应过来,状似不经意说道:“今日宁都第一公子也在场,不如请何大公子品评一番吧。”

经他一提醒,众人这才想起子钰来。这位第一公子,因前段时间病重,已有多日未出现在众人面前,不想今日却好好地坐在这里。众人心里好奇,不知他会不会也像那三皇子一般语出惊人,便都纷纷请他品评。

子钰却之不恭,站起身来,拜了一拜,彬彬有礼道:“姑娘曲如其人,清雅隽秀,余韵绵长,如松间明月,石上清泉,何某佩服之至。”

众人不免失望,这位何大公子一向中规中矩,礼仪合度,想看他逾矩一次还真是难事。

能得第一公子赞誉,碧衣少女喜不自胜,连忙行礼相谢。子钰回了礼,二人各自入座。

徐津却是玩意大起,笑眯眯道:“钰兄啊,我很好奇,不知怎样的女子能得钰兄你青睐?钰兄不妨说来听听,在座的都是京城名媛,知书达理,满腹才情,总有一个是适合钰兄的。”说着,挥袖抬手,十分有礼地指着对面一位少女道:“这位姐姐面若明玉,眼如弯月,一看就是温婉性子。”又指向另一位,“这位姐姐眼神透亮有神,想必是个豁达敞亮的性子。”说着,又要转向下一位。

子钰见他小小年纪乱点鸳鸯谱,不禁头大,忙笑着拱手道:“徐公子,口下留情。”

众人都知徐津那张三寸不烂之舌,也都或多或少地吃过亏,没想到连第一公子也招架不住这小霸王,不禁纷纷笑了起来。

“能配得上第一公子的,想来必是一位不凡的女子,必是出身名门望族世家贵胄。”

子钰看向说这句话的主人,微微一笑道:“我想三殿下更是如此。”

宁昭冷幽的眼眸望着子钰,子钰则回以微笑,温和不失风度,亦不失气场。

“哎!我虽然不知道三殿下喜欢什么样的,但却知道他不喜欢什么样的。”徐津忽然大声说道,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众人好奇地问:“哦?三殿下不喜欢什么样的?”

“看着啊!”只见徐津站了起来,故作小女儿姿态,小碎步地跑到宁昭身边,双手握拳轻轻往他肩上敲去,一边嗲着声音说道:“殿下,你再送津津一匹马嘛,再送人家一匹嘛,好不啦!”

“咦——”众人一阵哆嗦,纷纷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宁昭“噗嗤”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一把将徐津推倒在地,满脸的嫌弃,“胡闹!”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而这小霸王也实在是个执着的奇葩,只见他一骨碌爬了起来,又黏了上去,被宁昭一巴掌再次推倒在地。众人见状,更是笑不可遏。

在众人的笑声中,徐津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笑着道:“知道了吧?三殿下不喜欢娇俏的可人儿,必得是凶悍一些的姐姐才能降得住他!”

宁昭的脸色已经沉得不能再沉了,紧皱的眉头显示出他此刻心里的厌烦。

一旁的彦王见状,忙出面解围,满脸嫌弃地对徐津道:“我说,若是可人儿都如你这般,这世上怕是没一个正常男子会喜欢。”末了,摇着头打了个寒战,“还不够恶心人的!”

“什么?恶心?”徐津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恶心,心里大不乐意,嘟着嘴向太子告状道:“太子殿下,彦王殿下说我恶心!”

“那个,”太子点了点头,“确实够恶心的!”

“哈哈,哈哈哈!”众人再次哄堂大笑。

徐津做了个鬼脸,说了句“你们都不懂得欣赏”,走回了自己的席位。

一场笑剧闹罢,随后的献艺,宁昭都不再品评,一律推给了其他皇子与公子。

谈笑中,有人忽然问道:“今日见太子与太子妃心情大好,不知小皇孙的病情是否有了起色?”

太子与太子妃相视一笑,两人脸上多日来的忧色此刻已然尽消。太子笑道:“今日得一位神医出手,小皇孙病情痊愈指日可待!”

“哦?是怎样一位神医?”

太子看向子钰三人,“说起这位神医,与你三人也有些渊源,尤其是子钰!”

三人面面相觑,子钰与之焕眼神相交,俱是心头一震,神医?莫非是?徐津却满脸疑惑地问道:“我几时认得一位神医,自己却不知道?”

只听太子道:“那日在九泉山庄,有一位医女,你可还记得?”

徐津想了想,恍然道:“哦,是那位姑娘啊!小小年纪,真没瞧出来竟是一位神医啊!”

太子摇头道:“哎,我说的神医是那位姑娘的父亲,一位姓秦的民间大夫,正是这位秦大夫治愈了子钰。”

众人的眼神齐刷刷地投向子钰,原来他今日能够坐在这里,竟是这位秦大夫的功劳!

太子继续说道:“秦大夫的辨证与治法与太医们都不同,但偏偏就是按照他的治法,只施了一次针,小皇孙的手就能抬起来了,我与太子妃乃是亲眼所见,简直是神了!”

众人闻言,对这位秦大夫好奇不已,连太医都给比下去的民间大夫,会是怎样的与众不同呢?

子钰松了一口气,原来这父女二人是被太子请进宫来的,他们如今身在东宫,那是再安全不过了。东宫太子的座上宾,这个身份,不是谁都能轻易动得的。

宁昭心里却不是滋味,难怪遍寻不到那父女二人的下落,没想到居然在何府!何子钰骗了他!

子钰察觉到异样的目光,转头对上宁昭的视线,只见宁昭那幽暗的眼神中带着愤怒与质问。子钰心里一沉,这位凌王殿下怕是真的被他给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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