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武师向破奴带着十几个明军朝着北城门狂奔而去,仅凭他们十几个人想要对抗上百名敌人显示是不理智的,喊杀声远远的传开,城内有人悄悄打开院门窥视,待看清楚之后又急忙关上顶死。
带头的白甲兵眼睛里的怒火几乎要化成实质,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穿了甲胄,哪怕是只穿了一层棉甲也有二十斤重,更不说有些猛人还套了锁子甲,有个白甲兵甚至套了三层甲,前面的李武师等人个个都是轻装上阵,最多的也就一层皮甲。
没多久双方的距离便开始拉开,带头的白甲兵气喘吁吁,但是放跑了明军绝对不可以,于是一咬牙脱掉了身上的铁甲,其他的后金士兵也有样学样的脱掉了铁甲,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封建军队的弊端开始显露无疑,很多人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于是便跟在后面一起追赶。
很快两拨人来到北城门正对着的大街上,李武师等人欣喜的看着前方,此时隆隆的马蹄声在后金士兵震天的喊杀声里变得渐渐清晰。
林文龙当先冲入了城门,后面的明军举着武器默默的跟在后面,没有喊杀声,也没有各种怪叫,有的只是闪着寒光的枪尖和冷漠的眼神,犹如黑夜中突然降临的死神。
李武师和向破奴此刻稍微的慢了点以免甩开的太彻底。带头的白甲兵追的正起劲,突然听到一丝马蹄声传来,一时大惊,待看清之后一股冷汗登时下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居然还会冒出明军来,而且居然夜袭海州城还杀了自己的主子宜勒图。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想到此处那白甲兵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但是其他人却依旧不管不顾的冲锋在前,后面的人也不知道情况且大部分都是新抬旗的旗丁,经验也不足,一个个嗷嗷叫的跟在后面猛冲。
很快那个白甲兵就变成了最后一个停了下来,李武师等人在后金士兵热切的目光中加快了脚步,向两边闪去,此时明军的骑兵已经离他们很近很近了。
“杀!!!”
林文龙大喊一声,长刀斜指,后面的明军跟着齐齐的发出呐喊。
后金士兵被突如其来的喊杀声吓了个机灵,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马甲步甲迅速结阵,盾牌一顶,长枪一架,双眼死死的盯着冲过来的明军。刚才落在最后的那个白甲兵也迅速上前组织后面刚刚被抬旗没几天的新丁结阵。
在这样的街道上骑兵的速度优势并不能完美的发挥,虽然是遭到突袭但是每个后金战兵都坚信胜利属于自己。
林文龙带着众人旋风般的冲了过来,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震耳,后金的白甲兵大声嚷嚷的鼓舞士气,想到此前的胜利后面的后金士兵勉强的鼓起了勇气。
“放!!!”林文龙又是一声大喝,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明军骑兵,迅速将手里的三眼铳对准了最前面的甲兵。
最勇猛的总是最先死,新兵也不适合放在最前面,步兵面对骑兵有着天然的短板。
三眼铳连着发出三声脆响,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再加上后金士兵刚才脱了甲胄,火铳射出的石子很容易的就破开了不多的几块木盾,钻进了前排后金士兵的身体里面。
最前面的两排的后金士兵顿时死伤殆尽。
战马载着骑士凝聚起一往无前的气势,四十多骑兵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将长枪放平,泛着寒光的长枪很快透体而出,接着又像串葫芦一样的串了两三个。
战马带着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了后金已经残破的阵线上。顿时有十几个后金士兵被撞的飞起,明军的战马也被对面后金士兵的长枪刺中,但是由于速度的降低,落马的明军一个翻身便闪到了一旁,接着长刀在手开始左劈右砍。
后金士兵看似坚固的防御几乎是在瞬间便被明军撞的稀巴烂,战马的速度优势虽然不再明显但是巨大的冲击力本身就是一种强有力的助力。
明军士气大振,有的甚至下马步战,后方的李武师和向破奴等人也开始冲了过来。
后金方面的马甲步甲几乎是在一开始便大量死亡。这种跟想象中的巨大反差让后面刚刚抬成旗丁的几个后金士卒吓得扔下刀枪就开始逃跑。
在最后面的后金白甲兵深知溃逃的危害,战场上士兵的大量阵亡和斩首从来都不是在交战中,而是在溃逃和追击的过程中,溃逃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
压阵的白甲兵开始充当起督战队的角色,手中的虎牙刀猛的一挥一个后记士兵的脑袋便飞起,一道血柱冲天而起散在他的脸上和赤裸的身上。
“敢临阵退脱者,杀!!!”此刻的他犹如地狱的使者,几个后金士兵吓得面如土色,前进或有一线生机,后退则必死。
此时明军带给他们的恐惧远不如后方同伴血淋淋的大刀和地上的人头来的更贴切。
战斗很快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李武师向破奴等人很快也加入进来,大部分的明军已经开始下马步战,城内驻守的各个要点的后金士兵也正在急速的赶来增援。
在最后押阵的白甲兵越来越心惊。眼前的这股明军明显是打过无数血战的精锐,他不像那些刚刚入伍没多久的新兵蛋子一样憧憬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则无敌于天下之类的蠢话。
十几年的战争让他明白那句话只有在面对边墙外的同族和蒙古人的时候有效,如果面对的是明军,那么只要这支部队是敢战精锐,那么胜利到底属于谁真的不知道。
前些日子的浑河之战,几千几乎连草鞋都穿不起的川兵和几千南明称之为戚家军的浙兵愣是让数万八旗子弟撞得头破血流,甚至连两黄旗都败下阵来,那一战他不清楚自己和自己的主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如果不是最后调来了大炮和投降了的炮手他感觉他们根本过不了浑河。
林文龙此刻宛如一尊战神,杨振勇和贺峰一左一右护卫着,三个人犹如切瓜砍菜一般。
最勇猛的后金士兵几乎在第一轮便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在这种避无可避的街道上十几匹战马冲了过来,更是把剩下的几乎撞死。
明军的悍勇远远超乎了后金士兵的预料,刚刚交锋正面的十几个人便在瞬息间阵亡,再加上明军各个全副武装,以有心算无心,战斗很快变成了一边倒的结局。
押阵的白甲兵脚下很快多了更多的人头,在明军越战越勇的喊杀声中后金士兵的阵线开始松动,接着开始后退。
一百多个后金士兵很快伤亡过半,明军的损失还只是个例。驻守武库和粮仓和银库的后金士兵几乎是同时气喘吁吁的赶到,怀着抢攻的美好心情。只不过此时后金的阵线已经摇摇欲坠,押阵的白甲兵和残酷的军纪已经不足以压制后金士兵的恐惧。
当增援来的后金还没喘过气来别被溃逃的同袍冲的七零八落,几十个人开始亡命奔逃,海州城已经开始初步宣告易主。
“张东生,上马,追!”情势已经稳定了下来,剩下的便是追击和肃清残敌的事情了,正在步战的明军让开一条通路,二十多骑兵疾驰而过,张东生高举着马刀,大喊着杀奴报仇冲向了正在奔逃的后金士兵。
天色放明的时候海州城重新安静了下来,明军骑兵分出一半的人看守城门和巡逻,张东生则意气风发的带队凯旋而归,穿过南城门的时候鸡鸣声响起,二十多匹战马的两侧都挂着血淋淋的人头。
没有逃出去的后金士兵犹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串,不是传来几声惨叫,明军的追剿也渐渐的接近尾声。
一夜的紧张过后明军开始清点海州的物资,林文龙则带人巡视四门,海州地处交通要道,以关外明军的力量和他自己根本守不住海州城,但是这并不代表未来的某一天他不会回来。
天亮之后城门口照旧排了等待入城的小商贩和樵夫,城内的人家也战战兢兢的打开了门,明军的大力巡逻让海州城的秩序并没有受到破坏,少数的恶性事件全数被林文龙用雷霆手段镇压在萌芽阶段,明军马快,坐起这些事情来更是轻车熟路。
明军军纪严明,也让越来越多的人放心,后金入城几天考虑到海州的重要性,虽然没有大规模的破坏,但是惨案依旧零星不断,这让海州的老百姓在生活的时候充满忐忑,现在明军收复海州对他们来说无疑是苍天显灵般的喜悦。
战后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善后,此次夜袭林文龙的部下又战死了五个人,重伤的也有两个,在城内的广场上五具尸体并排的放在一起,李武师带人买了些白布盖在上面,这也林文龙带过来的规矩,虽然林文龙很想把大明的日月旗盖上去,但是那样在这个时代涉及到了皇家脸面也太过匪夷所思,于是最后还是选择了白布。
“鸣枪!默哀!!!”
城内的老百姓很好奇的看着这一切,五个明军士兵点燃手中三眼火铳的引线,十五声枪响过后林文龙带着士兵郑重的朝着五个牺牲的士兵鞠躬默哀,一时间原本嘈杂的人群都沉寂了下去,虽然让人觉得很新鲜但是也很肃穆,有的小孩也有样学样。
“礼毕!”
一柱香之后充当礼仪的明军士兵大喊,结束了默哀。二十个明军开始抬着战死的同袍走向准备好的火堆,为了避免后金的泄愤,入土为安已经是种奢望了。
熊熊的大火冲天而起,所有的人都静静的看着,直到化为尘土。
今天的一幕注定会成为海州城的谈资,有的人感觉到新奇,但是也让一些小伙子感到心动,也为随后明军临时成立的招募处带来不少良家子。以往老人总是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自宋开始当兵的待遇实在是太差了,到了明朝中后期卫所制度更是被腐蚀的惨不忍睹,但是今天的这一幕让很多人心里涌出一股说不上的感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