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阿尔哈图不想这么打下去,这些宝贵的战兵都是他实力的根本,但是如果不突破明军的阻拦那么自己这些人很可能一个都留不下来,现在两红旗都很清楚,明军的旅顺营压根不会考虑除了献俘之外的俘虏,阿尔哈图虽然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但是大部分人都没有,自己如果敢动个念头那肯定会被这些士兵撕成碎片。
而且若是被献俘去了南蛮子的京城年纪小的才有可能活下来但也是被阉了当太监,年纪稍微大点的都被斩首以震慑不臣。这一点阿尔哈图很清楚,所以他不能降。
后金的士兵内心已经充满恐惧,畏畏缩缩的不敢上前,明军的战斗力和己方的伤亡让他们本能的开始后退。
“哼,他们既然不敢上,那我们就杀上去。传令各部攻击前进。”明军虽然只有三百人但是依然在有节奏的唢呐声中向前坚定的走去,每一步重重的踏下都宛如在后金士兵的心里重重的锤了一下。
后金方面的鼓声再次响了起来,更加激昂,阿尔哈图也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手中一面铁盾一把牛尾刀,开始鼓舞低迷的士气。
后金士兵在回家的诱惑里重新振作了起来,每个人都尽自己最大的声音嘶喊,仿佛可以驱散心中的恐惧一般。
明军依旧在有条不紊的前进,不快也不慢,冰冷的枪头逐渐逼近,后金士兵的呼喊声也渐渐停止,偶尔的一两声更像是一场笑话,哪怕回家再诱惑,刚才的一幕幕也在心里不断的回演。大部分的后金士兵眼睛来回打转,除了最前面的战兵之外。
阿尔哈图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发起冲锋,明军的枪阵他已经见识过两次了,虽然冲突不大,但是也足以说明杀伤力强悍,道路并不宽,明军将对面排的死死的。阿尔哈图也试过侧面攻击,但是明军一个转向加突刺让过去的十几个大金士兵全部命丧黄泉,而且两侧都是密林很不利于结阵和突围。
前排的后金士兵将自己小心翼翼的藏在盾牌后面,露出两只眼睛仔细观察着机会。
“立定!”在明军的长枪离着对面不到半米的时候王华昭下令停止脚步。眼前的建奴明显还存在着战斗意志,明军需要绝对的一击来让对手丧失胆气。
看着不断逼近的明军阿尔哈图感觉到亚历山大,旁边的部下不时紧张的转头看看他,眼神里充满复杂,阿尔哈图很想下令冲过去屠光那些明狗,但是理智和生存的欲望一直在制止他,看到明军停下来之后所有的后金士兵都松了一口气,能多活一秒也是一秒,也是极好的啊。
阿尔哈图知道时间越久明军的援军就越有机会追上来,己方的士气也就跌落的更厉害,等到士兵的神经上的煎熬到达极限之后那便是崩溃的开始。
阿尔哈图很不甘心,战无不胜的女真勇士偏偏在碰到旅顺营的时候便会被撞得头破血流,每个指挥官都无比自信的走上战场然后败得惨不忍睹。大金无敌的神话在旅顺营面前貌似就是个笑话。
明军冷漠的盯着面前的刽子手,那种漠视一切的眼神让最前面的后金士兵越来越恐慌,阿尔哈图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后金军阵中的鼓声响的很突兀,虽然逼了上去但是杨振勇并没有着急进攻,对于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己方来说不断的气势压迫可以起到更好的效果。
白里把脑袋紧紧的贴在圆铁盾后面,露出两只小眼睛,头上的铁盔帽檐向前延伸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眼神。此刻他两鬓豆大的汗珠连线似的滴下,根据他的目测他应该是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白甲兵了,这意味着他是整个旗里最勇猛的勇士没有之一,但是这并不能给他带来一丝丝的自豪和快感,眼前的明军犹如死神的眼睛让他感觉到如芒在背,前方数十道血迹是那么的刺眼瘆人,让白里这个在马背上征战了十三年的女真勇士感到了害怕,每一道血迹都代表一个大金勇士的死亡,明军的两轮突刺便让冲在前面除了他之外的所有的白甲兵命丧黄泉,这已经超出了白里的认知,哪怕是最勇猛的军队都做不到这一点。
白里害怕了,是的此刻的他很害怕,他想起自己之前嘲笑被刀架在脖子上的汉人,他以为自己的勇敢的,但是直到死亡加身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怕死,自己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勇敢。
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在大金勇士的队伍里懦弱代表着一无所有,白里不想那样,他手里有好几个奴隶和汉人女子,他有太多的留恋,而且他很快就可以成为壮达,可以说是前程似锦。
当鼓声响起的时候白里正在给自己悄悄的打气加油,他必须要证明自己是一个勇士,是一个合格的白甲兵,他有勇气和实力成为一名壮达,他朝着对面的明军狠狠的挥舞了几下手中的刀,并且和身边的同伴一起通过大喊来掩饰自己的恐惧,他觉得自己依旧是勇猛无敌的白甲勇士。
身边的袍泽开始超前小心翼翼的试探,虽然鼓声依旧如曾经般激昂但是所有的士兵都失去了锐气。
阿尔哈图看着犹豫的部下脸色铁青,特别是看到原地不动的那身白甲,阿尔哈图不知道那是谁,但是他知道那个让很多人崇拜的勇士在面对死亡时成了懦夫。
“全军突击!”阿尔哈图咬牙切齿的发布了命令,他知道他知道这样会损失很多人但是他也很清楚再不冲锋那么他们将再也没有机会冲锋,相比起来损失很多人显然要比全军覆没来的划算,每耽搁一刻被包围的可能性就更大,而自己手上已经沾了太多汉人的鲜血了。
看到后金士兵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开始不断的超前挥舞刀枪试图拨开明军的枪阵后王华昭笑了,他等的就是此刻。
“第一排杀!”王华兆的佩刀狠狠的指向了猥琐发育的敌军,第一排的士兵立马将手中的长枪条件反射般的刺了出去,这个动作他们已经练了很多次了,几十杆长枪再次瞬间清空了面前的敌人,正在向前试探的后金士兵再也没有机会思考犹豫,全都倒在了地上,第二排的明军通过缝隙将未死的敌人捅了个通透。
白里感觉到自己的心就要飞出嗓子眼了,第一次的攻击他冲锋在前并不清楚,只知道自己身边的袍泽瞬间阵亡了个干净,但是这次他看的很清楚,手中的盾牌咚的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溅起一缕尘雾。
随着这一声响开始武器掉落的声音变得很连续,绝大部分的后金士兵都懵了,很多人手里空空如也却依然不自知,巨大的伤亡掩盖了激昂的鼓声,即便阿尔哈图临时抽调组建的督战队已经将手中的刀朝着他们挥下也无法让这些后金士兵再次的恢复勇气。
“攻击前进!”看到已经丧胆的敌军王华昭意气风发的下达了新的作战命令。
明军迈着整齐的步子向前走去,而后金的士兵依旧在发呆。
“刺!”第一排的队副在估算着距离差不多之后便大喊下令,明军士兵毫不犹豫的送出了手中的长枪。
顿时惨叫声再次响起,这也让愣神的后金士兵反应了过来,纷纷掉头逃跑。
白里是跑的最早最快的那个人,战场的直觉和野兽的本能让他躲过了数杆长枪朝后方狂奔,前路已经过不去了,金州又回不去,因此他抢了匹马之后便窜下了官道进入两旁的树林。
明军依旧排着整齐的队列,带着冰冷的杀意朝前走去,在没有得到追击命令的时候没有人敢擅自脱离队列/
阿尔哈图气的咬牙,特别是那个带头逃跑的白甲兵,白甲兵本来是一个牛录里最勇猛善战的人,也是所有士兵的榜样,此时大部分的士兵都有样学样的朝两侧的林子逃跑,求生是最容易融会贯通的本能,阿尔哈图并不知道刚刚逃走的那个人便是他部下里的最后一个白甲精锐。
他失败了,失败的很彻底,尽管他不想承认但是每一个慌不择路的士兵都在提醒他,金州没有了。被代善和岳托寄予厚望的阿尔哈图对明军造成的损失微乎其微,辽南在旅顺营的第一波攻势里便岌岌可危,超过八百人的战兵或死或伤或俘,阿尔哈图为了达到消耗明军主力的目的同时也为了给后方的大军做个榜样抽调了一半目前辽南最精锐的老兵,八百多人中最少有六百人是征战六年以上的马甲,这是代善留给他的老底子。
战场上各种纷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阿尔哈图这个坚强的女真汉子此刻正被亲卫拖着扶上了战马,没人顾得上流了泪的阿尔哈图,明军可怕的哨声一直在响,就像催命的使者。尽管后金依然占有人数优势但是胆气全无,明军开始在各自伍长的带领下全面追击。
金州之战,明军以微弱的代价歼灭敌军两千余人,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