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杨鸣之向萧道成禀报他与公孙遂私下有勾结,萧赜当下就已愣住,公孙遂更是大惊,忙不迭为自己辩解,诉苦道:“陛下!老臣适才所言,绝无半点虚假,也绝没有与太子勾结,还望陛下明查!”
见公孙遂如此,萧道成却不予理会,单单只是问道萧晔:“武陵王,此事可当真?”
萧晔佯装为难,他先是看了萧赜一眼,似是一副手足情深,不愿供出兄长的样子,随后却又冲萧道成点了点头。
群臣一片哗然,萧赜已然僵住,他昨日听了谢徵的建议,的确有心去拜访公孙遂,同他商议此事,可他是打算今日下了朝之后再去的,而今他还没来得及去拜访,萧晔就事先得知了,他本能的怀疑是有人泄了密。
这件事,他单单就只说与了尹略听,毕竟尹略跟了他十几年,是他出生入死,患难与共的兄弟,断不会出卖他。
可除了尹略,便只有谢徵知道了……
难道真的是她……
原来她真的是老五的人,他从一开始便如此怀疑,是她千方百计打消了他的疑心,博得他的信任,如今他中了计,这妖女也终于现出原形了!
什么泰山地震,这压根就是糊弄他的,她从一开始接近他,便只是为了将他人生的低谷处又一次推向深渊,万劫不复!
萧赜倍感寒心,亏他还如此信任谢徵,到头来,却把自己给害了。
“太子,你可有话要说?”萧道成面色铁青,目光凌厉,冷眼看着萧赜。
萧赜若有所思,言道:“回陛下,杨仆射所言,儿臣一概不知,与太史令私相授受,皆是欲加之罪,望陛下明鉴。况且昨夜才现荧惑守心之象,武陵王说昨日便收到书信,提及儿臣与太史令暗中勾结,莫非太史令能预知昨夜星象?”他说话间,意味深长的看了萧晔一眼。
而萧晔尚未接话,杨鸣之却立马反驳,说道:“星象之事亦是太史令说的,他是太史令,他说‘荧惑守心’便是‘荧惑守心’,可谁又知道这星象究竟是真是假?”
“你!”公孙遂听罢怒指,一时间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萧赜斥道:“杨仆射,孤同陛下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
杨鸣之自知理亏,未敢多言,萧晔却帮衬起他来,阴阳怪气的说:“杨仆射品阶虽低,可他说的,也不无道理,皇兄,你怕不是心虚了?”
萧赜哂笑,“何来道理可言?杨仆射绕来绕去,无非就是想说孤串通了太史令,可司天监上上下下十几号人,会看星象的难道只有他一人?莫非他想说,孤串通了整个司天监!”他说着,语气愈发的激烈。
杨鸣之本已被萧赜这气势震慑住,可他背后到底还有萧晔,如今便也无惧开罪萧赜,于是又说:“难保不是!”
“够了!”萧道成怒喝:“朝堂之上如此争执,成何体统!”
萧赜未再言语,杨鸣之亦是怯怯的低下头,萧晔却站出来,说道:“陛下,不管太子有没有同太史令勾结,泰山地震一说,总归还是虚妄之言。”
他这言外之意,萧道成岂会不明白,他当即说道:“来人,公孙遂妄言泰山地震,妖言惑众,其心可诛,即刻拖出去斩首示众!”
萧赜闻言心里头咯噔一下,再看公孙遂,瘫坐在大殿之上,眼神空洞,目光呆滞,似已绝望透顶,殿外走进来两个侍卫将他拖走,他也不挣扎,单是仰天大笑,说道:“大祸将至!大祸将至啊!”
见公孙遂被押走,孔琇之自然也是心急如焚,着急忙慌的走出来替他求情,“陛下,太史令为人一向忠厚,断不会凭空捏造此等大事,他道三日之内泰山将有异动,陛下不可不信哪!”
“这朝堂内外谁不知道你孔左丞和太史令是连襟,你说他为人忠厚他便为人忠厚了?”杨鸣之有意无意的说了两句,真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孔琇之听言,对杨鸣之是恨得牙痒痒,却也不好发作什么。
彼时司徒褚渊似乎是实在看不过眼了,亦手捧玉笏,出列进言:“陛下,历朝皆有帝王登泰山封禅,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以求国泰民安,如今泰山将有异动,陛下万不可轻视啊!”
褚渊乃是南齐开国功臣,受封南康郡公,又任司徒一职,且还是出身阳翟褚氏这样的大族,自来德高望重,在朝中亦是颇有威信,他这话一说出来,群臣自也有了底气,忙跟着跪下附议,齐声道:“陛下,万不可轻视啊!”
可萧道成仍在气头上,大骂:“放肆!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莫非也要跟着公孙遂一块造反!”
群臣伏首,一齐高呼:“陛下息怒。”
萧道成决绝道:“朕意已决,你们休要多言!”
眼看时间已不多,萧赜愈发焦急,望着公孙遂已被拖出去,一时间也无暇顾及自身难保,这便要给公孙遂求情,抬眼看向萧道成时,却见曲平冲着他摇头,他自知曲平是暗示他不要冲动,这才罢休。
曲平随后附耳同萧道成说:“陛下,明日就是太长公主寿辰,这两日若是杀生,定然不吉利,太长公主她老人家呀……怕是要折寿的!”
到底还是曲平有办法,如此一说,果真就唬住了萧道成,萧道成闻听此事对萧珩不利,吓得黝黑的脸已有些发白,他急忙吩咐:“那你还不快去拦住他们!”
曲平忙快步追出去,萧道成接着又有些难为情的清了清嗓子,同群臣说道:“朕已再三斟酌,泰山地震一事非同小可,公孙遂所言有待核实,暂且将他押入廷尉署大牢,待三日之后再行处置。退朝!”
群臣陆陆续续退出朝堂,萧赜与萧晔站在原地并未动身,待群臣散去,萧晔特地走到萧赜跟前,见他满脸写着不悦,嘲讽道:“皇兄真是下得一手好棋,只可惜,用人不慎,这好好儿的一盘棋,就这么毁了。”
他说罢放声大笑,悠哉游哉的离去,而萧赜望着他走远,本能的攥紧了拳头,额角也随之暴起青筋,似已盛怒至极,他咬牙,从牙缝中挤出两字:“谢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