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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掉进了兔子洞

爱丽丝倚靠着姐姐坐在河岸边,没什么事情做,她渐渐开始感到厌倦。百无聊赖中,她偶尔抬眼瞧瞧姐姐手里的那本书:里面既没有图画,也没有对话。爱丽丝不由得想:一本书要是既没有图画,也没有对话,那还有什么意思?

夏日的天气异常炎热,让人困倦得甚至有些迷糊,但爱丽丝还是尽力地想着:编一只雏菊花环的乐趣,值不值得她爬起身不怕麻烦地去一朵一朵摘雏菊呢?这时,突然一只粉红眼睛的白兔跑近她跟前。

这也没什么可惊讶的,甚至于听到兔子自言自语地说“哦,天啊,天啊,我要迟到了”,爱丽丝也没觉得有多奇怪。(事后想想,爱丽丝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奇怪,但当时一切又似乎非常自然。)不料,兔子竟然从背心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又匆忙跑掉了。爱丽丝这才跳了起来,因为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一只兔子穿着口袋背心,还掏出怀表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带着强烈的好奇心,她飞速奔过田野,恰好看见兔子跳进了篱笆下面的一个大洞。

爱丽丝紧跟着跳了进去,根本没想过自己待会儿怎么出来。

一开始,兔子洞像隧道一样笔直延伸,然后突然间下沉,突然得让爱丽丝来不及停住,就掉进了一个深井里。也许是井太深了,又或者是她下落的速度太慢,她竟然有足够的时间去打量周围,再想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先试着往下看,想辨认出自己会掉到什么地方,但是周围太暗了,什么都看不见。然后她再看看井壁,发现上面排满了碗橱和书架,还有随处可见的挂在挂钩上的地图和图画。她从一个架子上拿起一个罐子,上面写着“橘子酱”,却失望地发现里面是空的。她不想把空罐子扔下去,怕砸死什么人,就在经过一个碗橱的时候把空罐子放了进去。

“好吧,”爱丽丝自言自语,“有了这次经历,以后再从楼梯上滚下来就不算什么事了!家里人都会说我是多么勇敢啊!嘿,哪怕从屋顶上掉下来我也不会再说什么的!”——这点倒很可能是真的。

往下,往下,一直往下掉。永远掉不到底了吗?!“我想知道我这次究竟掉了多少英里!”爱丽丝大声说,“我肯定已经靠近地球中心的某个地方啦!让我想想,差不多四千英里吧,我想……”(瞧瞧,爱丽丝在学校里已经学到了一些这类的知识,虽然现在不是什么炫耀的好时机,这里可没人听她说话,但练习说一说也很不错。)“……没错,大概就是这么个距离。那我究竟到达了多少经度、多少纬度呢?”(爱丽丝并不明白经度和纬度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觉得这些字眼儿说出来还是挺时髦的。)

不一会儿她又忍不住了:“不知道我会不会直接穿过地球,突然跑到那些头朝下走路的人们那里,这该多好玩呀!我想这叫作‘对称人’[1]吧?”这次她倒很高兴没人听她说话,因为“对称人”这个名称似乎不十分正确。“我想我应该问他们这个国家叫什么名称:太太,请问您知道这是新西兰,还是澳大利亚?”(说着,她还试着行个屈膝礼,可是不成。你想想看,在空中掉下来时行这样的屈膝礼,行吗?)“如果我这样问,人们一定会认为我是一个无知的小姑娘哩。不,永远不能这样问,也许我会看到名称写在哪儿的吧!”

往下,往下,还是一直往下掉,除此之外没别的事可干了。所以,过一会儿爱丽丝又开始说话了:“我肯定,迪娜今晚一定很想念我(迪娜是一只猫)。”

“但愿他们别忘了午茶时给她准备一碟牛奶。我亲爱的迪娜,我多么希望你也陪我一起下来呀。虽然空中没有小老鼠,但你可能捉到一只蝙蝠,你要知道,蝙蝠也很像老鼠的。不过,猫吃蝙蝠吗?”

这时,爱丽丝有点儿困了,迷迷糊糊的,嘴里还在喃喃自语:“猫吃蝙蝠吗?猫吃蝙蝠吗?”有时又说成“蝙蝠吃猫吗?”你看,这两个问题她哪个都回答不了,所以,怎么问都没关系。她恍惚着快要睡着了,开始梦见自己正和迪娜手拉着手散步,并且很认真地问:“迪娜,告诉我实话吧,你吃过蝙蝠吗?”突然,砰!砰!她掉到一大堆枯枝和干树叶上,总算到底了!

爱丽丝一点儿也没受伤,身子还很灵活,一骨碌便爬起来。她向上看看,一片漆黑,在她面前是一条很长的通道,那只白兔还依稀可见,正匆匆忙忙地朝前跑。这回可别错过时机!爱丽丝像一阵风似的追了过去,恰好听到兔子在拐弯时说:“哎呀,我的耳朵和胡子呀,我要迟到了!”拐弯的时候爱丽丝还离兔子很近,可眨眼之间,兔子就不见了。爱丽丝发现自己正置身在一个长长的、低矮的大厅里,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串灯,照亮了整个大厅。

大厅四周有许多扇门,不过都是锁着的。爱丽丝从这边走到那边,推一推,拉一拉,挨个儿试了一遍,还是打不开。她垂头丧气地走到大厅中央,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出去。

突然,她发现了一张三条腿的小桌子,是用玻璃做的。桌上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把小小的金钥匙,爱丽丝想这钥匙可能是哪扇门上的。她拿着钥匙又去试,唉,要么是锁太大,要么是钥匙太小,反正,一扇门也用不上。不过,在她绕第二圈时,爱丽丝发现了刚才没注意到的一幅窗帘,那后面有一扇大约十五英寸高的小门。她试着把小金钥匙插进锁眼里,太好了,正合适!

爱丽丝打开门,外面是一条小通道,比老鼠洞大不了多少。她跪下来,顺着通道望去,看见了一座从没见过的美丽花园,有缤纷美丽的花圃和清凉沁人的喷泉!她多想离开这个灰暗的大厅,到那中间去玩呀!可是门太小了,她连脑袋都伸不过去。“唉,就算脑袋能过去,”可怜的爱丽丝说,“肩膀过不去也没用啊,要是我能像望远镜一样合起来多好!应该没问题,只要我知道方法就行了。”瞧瞧,刚才发生了一连串稀奇古怪的事,爱丽丝也开始认为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了。

看来,守在小门旁干等着也没意思了,她就回到小桌子边,隐约希望能再找到一把钥匙,至少找到一本教人怎么像望远镜一样合上的书也行。这次,她在桌上发现了新东西:一个小瓶,瓶口上系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用漂亮的字母印着“把我喝掉”四个字。“我确定,这小瓶刚才不在这里。”爱丽丝说。

“把我喝掉”,说得倒挺好,可是聪明的小爱丽丝不会轻易去喝的。“不行,我得先看看,”她说,“这上面还写没写着‘有毒’。”她读过一些有趣的小故事,是关于小孩子被烧伤、被野兽吃掉,或者遭遇了其他不愉快的事情,就是因为他们没有记住朋友们叮嘱过的规矩,比如,握住火钳的时间太久就会把手烧伤,用小刀深深割一下手指通常就会流血。爱丽丝从来都没忘记,如果喝了太多“有毒”标签瓶子里的东西,早晚会受伤害的。

然而,这瓶子上并没标着“有毒”,爱丽丝就大胆地尝了尝,觉得非常好喝(实际上它有一种混合了樱桃馅饼、奶油蛋糕、菠萝、烤火鸡、牛奶糖、热奶油面包的味道)。她一口气把瓶子喝了个精光。

“多么奇怪的感觉呀!”爱丽丝说,“我像望远镜那样合起来了。”

确实如此,现在她只有十英寸高了,刚好可以穿过那道小门,可以到那个可爱的花园里去了。她又等了几分钟,想看看自己会不会继续缩小。她忽然有点儿不安了,“要是再缩小,最后会怎样呢?”爱丽丝自言自语,“要是像蜡烛一样完全消失了,那我怎么办呢?”她试着想象火苗在蜡烛灭了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她还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情景。

过了一会儿,爱丽丝发现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便决定立刻进入花园。可是,唉,可怜的爱丽丝!当她走到小门时,发现自己忘了拿那把小金钥匙,等她回到桌子前去取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已经够不着了。她仰头透过玻璃桌面清楚地看到钥匙,尽力攀着桌腿向上爬,可是桌腿太滑了,她试了一次又一次,弄得精疲力竭,这个可怜的小家伙累得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起来,哭是没用的!”爱丽丝口气严厉地对自己说,“建议你立刻停止!”她一般都会给自己很好的建议(虽然她很少听这些建议),有时她甚至把自己骂哭了。记得有一次,她自己跟自己玩槌球时作弊了,她就打了自己一记耳光——这个奇怪的孩子很喜欢假装自己是两个人。“可是现在假装两个人有什么用?”可怜的小爱丽丝说,“唉!我现在小得连做一个像样的人都不够了。”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桌子下面一个小玻璃盒子上,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很小的蛋糕,上面用葡萄干好看地拼成“把我吃掉”四个字。“好吧,就吃掉它,”爱丽丝说,“如果它能把我变大,我就能够着钥匙了;如果把我变得更小,我就可以从门缝里面钻过去。反正不管怎样,我都可以到那个花园里去了。随便怎么变都好。”

她吃了一点点,然后焦急地问自己:“变大还是变小?变大还是变小?”她把手放在头顶上,想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可是很奇怪,自己一点儿没变。其实吃蛋糕通常都不会发生什么事,可爱丽丝已经习惯发生各种稀奇古怪事了,如果生活正常进行,反倒显得有些乏味无聊了。

于是,她又开始吃,很快就把一块蛋糕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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