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对方天天想找茬跟她干架,可她就是很不屑,把她们当空气。
这样不行,毛婷婷就换了一种方式,主动笑脸接近她,与她言和示好,目的是挑拨她与母亲的关系。
母亲大概是提前进入了更年期!
每天一个眼神不对,一言不合,都要对她吼吼骂骂,也只会在她面前,干什么都冲天震地,还动不动就包不住眼泪。
那时,母亲的笑脸是不属于她的,受了窝囊气后,就对她小声嚷嚷自己要一死了之。
不是要抛下她离家出走,就是要一死了之!
母亲说,她大了,不需要她也能活命,以后的路,她张三得自己走!
很多时候,张三感觉自己不像是母亲的女儿,而是仇人,比仇人还仇人。
母亲跟她发火的时候,那张怒容是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
所说的话,也是句句如刀,把她伤得粉碎稀烂!
在屋里,低声恶言怒目地对她发完火,听到外面有人进院找她,就会立马换上笑脸,毛父回来了,也是笑脸相迎。。。。。。
当张三的心伤狠了,她不是没有想过,也抛下一切,独自一人去浪迹天涯!
母亲过生日,她想到自己似乎从没给母亲送过生日礼物,恰好手上有点零花钱,她跑上街找遍了所有的礼品店,精心选了一件桃心式样的电子音乐盒,一打开盖子,就能唱歌的那种。
音乐盒特别好看,她心里想着母亲一定会很喜欢,那个音乐盒花光了她所有的零花钱。
零花钱是刚来家里时,毛父给的,毛睿拿到钱就在小卖铺花了个精光,她舍不得花一分,只为给母亲生日当天一个惊喜。
那天,天是铅灰色的,她从外面跑回来,母亲在院子里挂海带,张三兴高采烈地递上礼物,对母亲说:
“妈妈,生日快乐!”
她万万没有想到,母亲的脸色会是那么的难看,与她想象中的天差地别!
不仅难看,还顿时火气,湿乎乎的手,一把夺过她精挑细选的礼物,甩手就砸在了院子里!
扔了礼物,还不忘怒气冲冲地对她说:
“哪个要你给我买礼物?
我要啥子礼物?
你一天没得事干啊?
你一天在外面晃来晃去过得潇洒啊?
又死到哪里去玩了大半天?
你倒是天天啥也不用操心过得开心哦!
也不想想你妈我天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就是一天除了给我找事,就是没得事干了!
你干脆把我气死算了,把我气死了,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要是你哥哥在,我也不至于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进进出出,边干活,边板着面孔说她个不休。
张三抬头看了一眼铅灰色的天空,她一下子感觉她的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
她内心憋屈得要窒息!
她恨她!
恨她一点都不理解她,处处冤枉她,越来越不管她死活,只图自己心里舒坦,自己不舒坦就拿她泻火。
有本事找别人泻火啊!
天天冲自己全心全意在乎她的女儿呼来喝去、大发雷霆,算什么?!
那一刻,她更恨她的亲生父母,张大义和祖莲粲!
恨他们为何要生下她!
她恨啊。。。。。。
脑子里出现好多人,都好可恨啊。。。。。。
默默不语,拾起音乐盒子,已经摔坏了,可打开,依旧能唱歌。
听到歌声,母亲又大吼一声,道:
“妈卖批哎,你给我扔了!有多远给我扔多远!不要让我再看到!看到我的心里头就烦!
自己想耍,买他妈个破玩意儿,还说送给我!
我要你那么个东西能干什么?我就那么好哄啊?连你都欺骗到我头上了?。。。。。。”
她陡然觉得,养父周正当年常年不在家是正确的!
她对母亲的爱越来越深,恨亦是。
气头上,爱不会抵消恨,但也容不得别人说她母亲半点不是。
她没扔,她心里在滴血,她想找个地方可以让她放纵地流下一滴眼泪,因为,对面的人都在,她不能在院子里哭,母亲在屋里来来回回,她也不能待在屋里,外面有街坊邻居人来人往,她也不能去院外。
突然,她发现,除了黑夜,她连个哭的地方都没有!
干脆趁母亲不注意,她一溜烟上了房顶,房顶上有个装杂物的小屋子,是毛父家的,她席地而坐,靠在门外,什么嘈杂刺耳的声音都不入耳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心,那一瞬,是痛的。
她没有哭,因为,毛婷婷上来了。
她友善地走向她,蹲着身子小声劝慰她说:
“三三,你别难过了,你妈她不知好歹,你以后别搭理她了就是,别管她!
她想怎样就怎样,你好好在这里过就好了,要我是你,我才懒得理会她那个疯婆子呢!
一天到晚对你瞎嚷嚷,她到底是不是你妈?真是的!我妈要是敢这样天天对我大呼小叫试试,看我不得给她吵翻天喽!
这样的妈,有还不如没有!你以后跟我们过吧。。。。。。”
那个时候,张三认为毛婷婷是在挑拨离间她与母亲的关系,狠狠瞪了她一眼。
其实,她可能错了,毛婷婷就是这样的人,自私自利惯了,凡事首要想到的是自己,家人仅是她的提款机和欺负耍横、甩脸子的对象。
“别说了,我跟你不一样!”
张三打断了她,一语终了,她就起身下去了,留毛婷婷一个人蹲在原地落了个自讨没趣。
毛婷婷心里不爽了,心说自己好心相劝,她却一点不知好歹,给脸不要脸!
她气煞了,又恢复了原形,每天接着想找她的茬儿。
那会儿,张三每晚几乎都做噩梦,在梦里,毛婷婷总是像魑魅妖魔一样拿各种武器要追杀她,可怜的她,不是在梦里跑不动,就是四肢不听自己使唤,次次惊醒都是满头大汗。
做这样的梦,她自己清楚原因,她有心结,心结是她虽然每天脸上表现得很强悍,内心实则是忌惮毛婷婷的。
毛婷婷比她大、比她高、比大壮,泼辣的很,指甲养得老长,还总穿带跟儿的硬头皮鞋,哪天真打起来,她打不过。
当然,这是她深藏在内心的一个小秘密,她掩饰的很好,不想让任何人察觉。
母亲还是对人家客客气气的,姚凤仙也虚与委蛇,很多时候,连虚情假意也不屑了,就是明摆着惹人心里不痛快。
毛父父子加她们母女一共是四个人,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可人家就偏不看在眼里,姚凤仙做事很有一套,一次,她家里买了灌汤包,用盘子装了三个送了过来。
当时,毛父、毛睿和张三在屋里,张三母亲在厨房。
张三看到盘子里的东西就生气,姚凤仙是故意的,毛父在家的时候,她偶尔会端些吃的过来,数量永远是三个。
明明四个人,这不是明摆着找事情嘛!
毛父见姚凤仙送来吃的,脸上可高兴了,拿着就吃,毛睿也是,毛父让她也吃,张三问:
“她为什么每次什么东西都送三个?我们可不是这样做的。”
毛父乜斜地看了她一眼,鼻子里哼笑一声,说:
“吃吧,给多少吃多少不就得了。”
他们父子吃得很欢,张三心里不是滋味。
“你们吃吧,都吃了吧。”
“你真不吃?问你妈吃不?她不吃,那我就都把它给吃了吧。”
这是碰巧张三在跟前,毛父还问一问,若她不在,毛父或者毛父父子也就只顾自己吃了,不会管她们的。
一院子里的人,差不多都是一个德行,亏待谁,也不能亏待了自己,都比较自私。
“你们都吃了吧,妈肯定不吃。”
“她不吃?那我就都吃了吧,睿睿,你还要不?要,咱俩就分分。”
。。。。。。
这些画面,看着没有一件不生气的,母亲受累,也就她一个人心疼。
张三对母亲说,要多替自己着想一下,不要太累死累活地付出,病倒了,要她不在身边,连个递水的人都没有,想想都会寒心的。
还有毛婷婷那些白眼狼,又何必对她们那么好呢?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犯不着!
母亲叹了口气,说:
“走到这一步了,你以后再大些就能明白了,很多事情,难着呢!”
她没什么不明白的,只觉得没必要迁就,怎么做,结果都一样!
可想想,似乎暂时也只能这样。
只要毛父在家,就一定有无所事事的男人,跑来找他出去喝酒。
刚开始,毛父拒绝,慢慢的也出去,偶尔还带到家里来,那个孙盛也会来。
孙盛老是笑呵呵的,经常到她家里走动,很少留下吃饭喝酒,仅仅是来看一眼。
张三心里很感激他,即便父母闹了矛盾,他除了劝解两句啥忙也帮不上,但还是感激他。
而,毛父心里却不欢迎他,这是母亲告诉她的。
她心里通透的很,但凡是对她母女说句公道话,对她们好的人,毛父和姚凤仙她们都不欢迎,很正常。
逢人来喝酒,家里就少不了买菜买烟酒,母亲也就会忙个不停,炒几个热菜,拌几盘凉菜,这是老家的待客之道。
不料,那些人吃上瘾了,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她们家里跑,一来,十有八九要喝酒,一喝酒,必要下酒菜!
酒足菜饱话不歇,一喝就是一天,经常还吃喝到大半夜,搞得屋里乌烟瘴气,酒气冲天!
一个一个酒鬼,声音时大时小,哈哈笑着大声说话劝酒,喝酒途中,有时还听磁带,尽是一些靡靡之音。
碰到那些酒鬼的老婆找上门时,酒里酒气的他们,还会跟着音乐扭起舞来,弄得她们娘仨屋里没法待,夜里哈欠连天也不便睡觉。
等他们走了,家里的桌上和地上都是一片狼藉,菜吃个精光,东倒西歪的空酒瓶子一大堆,烟屁股和瓜子果皮到处都是,还有痰液!
你以为这就完事儿了吗?
远没有,已经喝醉了,毛父半夜还常出去继续喝,喝醉必吐。
这些行为也都还比较收敛,起码,没有醉酒打人。
下了户口,开学时,是毛父带她去学校报到的,为了上学,她必须要改姓,内心极不情愿地改了姓,叫毛三。
从此往后,她张三更姓为毛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