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转眼,又是一年,这一年,是张三一个人独自生活的一年。
年前,突然冒出来个姨表亲,对方头一次登门,张三不识,养母都差点没认出来,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一表三千里,关系疏淡的很,往常无来往,双方连确切怎么称呼都不太清楚,无事不登三宝殿,不明有何贵干。
大人说话,小孩子靠边,她们说话的声音时大时小,一会儿正常,一会儿悄声细语咬耳朵,不懂要撺掇她养母做什么。
不久,养母定是受了她们的暗中怂恿,决定跟她们出去打工,也似乎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走的当天,张三一想到母亲一去不知几时能回,她就禁不住掉泪,她离不开她,她发自内心的不想让母亲走,她不想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在家。
没妈的孩子是根草,她走了,哥哥也去省里上学了,留她一个人在家,她该如何是好?
母亲还是执意要走,让她自己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她去外面挣钱给她寄钱回来上学,她知道母亲已经下定决心,她无法挽留。
送她的时候,张三跟了十来公里的路,养母千叮万嘱,数次让她早些回去,她一路强忍着没哭,山路都走完了,把她送到了泥面公路大桥,有两个女人已在桥头等她,正是那两个姨表亲。
那时,已是太阳西下十分,母亲她们要走路去乘车赶船,不能再耽搁时间,她也必须赶紧朝家赶路,不得不分别之际,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像是决堤的海。。。。。。
人生自古伤离别,这一别,从此天各一方,不知何年何月能相见;这一别,前路是崎岖还是平坦?母亲身子孱弱,她难以心安!
以后,要独自面临生活中的一切,无限事情,尽在不言中!
离别之痛,是无奈之殇,她做不到不泣离别,转身,眼泪和鼻涕连成线,泪流成河,撕心裂肺的伤心,嘴皮子都咬破了,眼泪和嘴里的咸腥混在一起,眼前的一切都模糊得看不清了,她仰着小脸,苦涩而又呆滞地望了望天,有些晕眩。
她踉跄地往回走,不敢回头看她母亲渐行渐远的背影,她怕她会忍不住地跑回去,抱住她母亲的胳膊死也不撒手!
这是她第一次和母亲要长期的分开,归期未定,哥哥也说过,他至少要一个学期结束后才会回家,还不一定回家,因为,他想暑假兼职以减轻家里的负担。
母亲这次走,他还不知道,姨表亲说,等一切都安顿好了,再写信告诉哥哥。
脚上灌了铅一样向前迈不动步子,她忍不住要回头望,桥头上那个缩小的身影也一直定在那里,还在朝她大声地嘱咐着什么,公路蜿蜒,很快就看不到桥了。
她慌了,飞快地狂奔上山路远眺,可惜,桥上缩小的身影消失了。
说不清当时是什么感觉,周围空旷无人,她终于克制不住自己,蹲下身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哭了个天昏地暗,抽噎不止,见天要黑了,才抹干眼泪,加快步伐往家跑。
自己不坚强,没人替她勇敢!
回到家里,天就黑透了,漆黑无光,寂静得只有她自己的呼吸为伴,整个世界似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凄怆摧心肝!
养母走前与隔壁打了招呼,望她们能照顾下她,可是,她独自在家的那一年,只有奶奶去过她家一次,给了她一把面条。
二叔开年后就出去老地方上班了,小叔一直在外没回家,隔壁就剩下爷爷奶奶和小姨,爷爷自养父自戕后就一病不起,身体每况愈下,昼夜不停地咳嗽,花不起大钱医治,仅能用些止疼、止咳,副作用特别大的药物吊着一条命。
隔壁很少有奶奶的影子,她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不见人,小姨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只有在需要她搭把手的情况下,才会在院子里叫她。
也就是说,隔壁在院子里叫她,不是要替他们跑路买东西,就是有杂活儿要帮忙,母亲离开后的日子,她放学只在隔壁家里吃过一次晚饭。
而且,吃了饭,就有好多的活让她帮忙干,那一次,她帮忙到夜里十二点,还是爷爷隔屋催她快些回家睡觉,好第二天早起上学。
隔壁家,爷爷对她最好,以前还能下床干活的时候,会给她做好吃的,会给她零花钱,爷孙俩空闲的时候,还常坐在院子里用大茶缸子喝茶,谈天说地,话古论今。
孤单一人在家的日子,每晚都是躲在被子里不敢露出头来,她对她的家充满了恐惧,尤其是夜里,一直都是。
家里运气不佳,加上姐姐早夭,养父自戕,张三和哥哥早年都患过怪病,有人就说她家里不干净,所居之地,山野幽僻,风水有大问题,不旺人,不旺婚姻,一家人难长命,如果不迁移,或者改运,会把人住到化尸无影!
不管别人说的是真是假,见说得这么严重,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想办法破财消灾,有听过一些神棍的建议,像改变大门朝向,趋吉避凶,建造影壁墙挡煞气,贴镇宅符等。
养父去世后,还有风水师自己主动跑上门来,跟母亲东拉西扯了几句后,就说她养父坟茔地的风水也不好,有东西需要化解,他能帮忙指点一二。
还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本是自古由来,但他会看在她家孤儿寡母的情况,钱的方面,有就稍微意思下就行了,没有也罢,只要管顿饱饭就足了。
养母一听,大好人呀!当神仙一样对待着,领他去屋后林子里的坟茔地转了一圈。
走地入坟断,说是哪儿哪儿都是问题,首先后屋的丛林就有问题,因其丛林密蔽,后面接连无尽荒野,易生虫鼠招邪物,加之它的前身几度沦为兵家战场,难免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是亡灵的渊薮,是怨气的渊薮,根本不宜在旁建房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