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殿下在勤政殿审那高敞郡的时候,吟的应该是范仲淹先生的《江上渔者》吧?”她挺着个大肚子,丝毫也不知道礼仪尊卑,「僭越」地在启仁身旁那王座的空余处坐了下来。
启仁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身前的书案,并没有理会她,而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高丽京城府的景福宫,比起顺天府紫禁城还是相差太远了。这么一座宫殿,作为总督的办公地尚可,作为本王的王府就实在太过寒酸,就像一座小土地庙,如何能够容下万丈金佛之尊。”
“高敞郡守已经供认了自己的罪行,接下来咱们,是否就要准备对京城府下手了?”
“不急,作秀嘛,总要等观众们都到齐了再说嘛。再等等,我估计不用十分钟,那群老狐狸就该来景福宫给本王请安了,等他们来了再说吧。”
“那,趁着这会时间,我给夫君按按手指吧?夫君这几天大街小巷的到处走动,去寻那些老狐狸的短处,一定累坏了。尤其是夫君这手,每天要翻看这么多卷宗,一定很酸了吧?来,手给我,让我来帮夫君松松筋骨。”
“就你那手劲,别把我给弄散架了就算是万幸了,我怎么还敢让你帮我松筋骨啊。哈哈,开个玩笑而已,不要介意,既然姐姐你有这份心的话,那就请吧。”就这样让她为自己松了几分钟筋骨后,启仁忽然说:“那高敞郡守适才在殿中似有忏悔改过之意,并且愿意指证京城府贪赃受贿。姐姐你看,对于那高敞郡守,是否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启仁问完,二人四目相对,她却半分钟也没有说一句话。
“姐姐觉得呀,小启适才在审问那高敞郡守的时候,虽然作是一副冷面王模样,但姐姐知道,其实小启骨子里却是一个宽仁大度的人。小启打算……如何处置那高敞郡守?”
“适才在殿中时我说了一句话,我对那高敞郡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你能够招认自己的罪行,并且做出一些立功表现。本王……就会重新考虑对他的量刑建议。”
“所以,殿下打算以宽仁之心处理此事么?”
“姐姐觉得呢?我应该这样做么?”
“呵呵……”她笑了笑,语气很平常地说道:“自古君王无不示人以宽仁,借此以收买人心,然而姐姐却认为,真正的宽仁原不在这上头;所谓宽仁之君,绝非操「妇人之仁,优柔寡断,任人摆布与欺凌之君」。对于那些坑害百姓,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之徒,则不用跟它们将什么宽仁和大度。法治不严,则Z令不通,倘若Z令不通,大臣结D营私,那么君主又该何以为君,何以治G?”
“可是我已经说过「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样的话了呀。”
“这很好办呀,姐姐问你,对于高敞郡守这样的蛀虫,如果按照律法,应该如何治它的罪?”
“身为官吏,执法犯法,当杀。”
“夫君说的没错,这样的人得杀,而且是一定得杀!不过姐姐觉得嘛,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当然杀人的罪名也有很多种。不过既然夫君亲口说过,要对此人从轻发落的话,那么咱们就让他死的体面一些吧。”
“怎样的死法,才叫做体面。”
“五月份雨水多,就让咱们这位高敞郡守,死于一场因为路面湿滑而不慎引发的交通意外吧?”
“你好狠啊。”
“彼此彼此,其实殿下之所以问我,也只不过是想让我来做坏人罢了。也罢,反正我早就习惯当坏人了。”
“你若是坏人,那孤也未必是个好人,是是非非,皆交由后人去评说吧。一通案子审下来,孤倒是真有些乏了,姐姐让孤靠着,小歇一会如何。待到老狐狸们进殿请安时,再轻声在孤的耳边唤醒孤。”
“殿下从前审起犯人来,可是一连几个通宵都不带累了,现在怎么才一会便觉乏了?等待会殿下会见完老狐狸们,得空时让姐姐来为殿下请一起平安脉可好?”
“手在这,要请现在就请吧。其实说到底孤这身子倒也没什么,就是最近总为高丽的事而烦心,人哪,劳神的事一多,就不免会觉乏力了。从前搜查办案时,所面对的其实只不过是一些小案子,无非就是今个张三死了,明天李四被人给杀了,牵扯不出其他什么牵碍来。可是现在到了高丽,手握几千万人的生死,做人做事就不免要更加小心谨慎些了。前几日在街市巷口,耳闻目睹了许多糟心事,叫孤如何不感乏力。”
“姐姐已为殿下把好脉了,如殿下所言,殿下的身子的确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肝火有些旺盛,所以才会有头疼,烦躁等症状。没关系,等姐姐到时为殿下熬一锅冰糖梨汤,煮碗绿豆粥喝下,就会有好转了。”
“你都快半年没进过厨房了,你知道么?这次忽然说要下厨,倒真让我意外呢。”
“殿下好好休息,今晚睡前,姐姐为殿下唱一首安静助眠的歌曲,殿下就能快些入睡,不会像昨日一样失眠了。”
“启仁此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说完,他闭上眼睛,靠在妻子的肩膀上睡去了。
……
此时此刻,东瀛大阪府李氏集团总部总经理办公室里,年轻的李公子正在接见一位比自己年长了十余岁的创业前辈。
“长户兄请不要拘束,随便坐,请随便坐吧。高木小姐,请为我泡一杯凉茶,对了,长户兄需要喝些什么吗?茶,还是咖啡?”
“呃……那就请高木小姐多泡一杯凉茶好了。”不知为何,这位年近四十的男人反而在那位年轻人的面前表现的很是紧张,尽管刚刚已经得到了「请坐下」的指令,但是因为自家的「主子爷」还没有落座,作为狗腿的他便也就只能仍然很恭敬地站在一边了。
“最近烦心事很多啊,不光是房地产方面,还有化工,电子业。呵呵,说句玩笑话吧,现在就连唱片公司的生意都不好做了,「三井」还有「住友」那边在地产投资方面和集团的竞争很激烈,我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管理这么大一个「李氏娱乐」。所以我想,将李氏娱乐中的一个子公司,也就是「李氏唱片」交给长户兄你代为管理,而「Being」那边,就请长户兄物色几个有能力的人选,到时候把名单交上来,由我来决定新的Being社长。我想,长户兄你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这个提议吧?”
“是!”长户没有拒绝的理由和胆量,他所能回答的,也只有那么一个「是」了。
“最近公司新捧的那艺人,都请长户兄帮愚弟我多照顾着了,对了,尤其是那个叫做蒲池幸子的女歌手,长户兄可得时常为我特别关照一下她了。”
“长户愚钝……不知少公子所说的这个「特别关照」是指?”
“简单来说呢,就是多督促些这孩子,别让她在工作的时候偷懒。另外你要知道,你弟妹她可是对她的期望可是很高,像是录歌什么的,能多录几遍就尽量让她多录几遍,争取要做到完美,一个歌手,如果连刚出道时的唱片都不能做到完美的话,又怎么可能红得起来呢,就好像一个拳击手,年轻少壮时都打不出好成绩,还能指望他老了再去拿金腰带吗?而且愚弟我可是一个彻底完美主义者,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长户兄,你可千万不要让明菜,还有我失望啊。”
“是!长户一定牢记少公子的教诲!”
“李先生,您的凉茶。”高木敲门进来,将李公子要的凉茶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进门时,她明明是离长户更近些,可是却还是直勾勾的将手中的凉茶先拿去给了李公子,而不是长户。随后又才转过身来,走回去将长户的那一杯凉茶递给了他。
李公子拿起办公桌上的凉茶,小呷了一口,对高木道:“最近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许是肝火太旺,待会你帮我打个电话给明菜,让她回家的时候买两斤梨子、一包冰糖,再买一斤绿豆吧。我看我是需要降降火了。”
“不用麻烦少夫人了,这种事情我去……”
“没事,没什么关系的,就让明菜去买好了。额,长户兄啊,没什么事的话你去先去忙吧,待会我还要听听歌,把《魔教教主》的剧本尽快写完呢。”
“是!长户不打扰少公子了!”说完,长户向李公子鞠了一躬,恭敬地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高木美贵:“相信这次的剧本写出来,票房也一定可以像去年少爷和少夫人共演的《倩女幽魂》一样大卖的。”
“想喝只能自己做,再也没机会喝她亲手煮的冰糖梨汤了……”他好像没听见高木的话一样,自言自语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