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若一瞬间知道她交待过的话起到作用,是她让殷霞苦求金家援助。一瞬间恼的眉眼变色,觉得天下黑暗尽堆眼前。
她为什么没有怀疑殷霞再次和金丝勾结上?
霞姑是个争强好胜的姑娘,所以跟银三姑娘争风吃醋。这是殷霞天生的个性不好改。再来殷若已许诺殷霞有得到殷家的机会。她就算与金丝勾结,也犯不着当众双膝软,在她主持的时候,把殷家的名头坠的点滴全无。
而如果是勾结,用不着叩的这么有力。这是损伤身体的叩法。
“青鸾,请这里大掌柜速来见我!”殷若咬牙。
在殷霞的背后,站着重新出山的殷固、殷盘、殷山这三位老掌柜,在他们身后有陆续赶到的城内城外人手,还真的没有殷刀。
祖父让抓去哪里?
殷若确定以后,顿觉心如火焚,却还是坚持问明情况再做决定。
酒楼大掌柜来的也快。
片刻,帘外传来笑语声,伙计一声通报过,揭帘进来一个男子。殷家出大事了,他应该同舟共济才合情理,但生意还要做,他面上堆笑:“我是这里掌柜殷虎,爷到此地要什么说什么,找我就对了。”
他见到倚栏而立的修长身影回头,往上推一推大帽子,沉声道:“堂兄,是我。”
“少东家?”殷虎惊喜,对着殷若走来:“您还在,那太好了。”往地上呸一口:“姓金的德性!哪能撵走您。”
听殷虎的语气,已经知道殷若离开的真相与殷霞无关。殷若对他略一点头,命他:“说来我听。”
殷虎转为怒容满面:“您离开后,霞姑当众揭露,说金丝蒙骗她害的您离家,但事先说好不许伤您性命。为金丝不守信,和金丝打起来。咱们家的人帮忙,金家的也来了,眼看就要全城的乱,夏尚书到了,本要抓霞姑走,老东家说他老了由他担着。金丝又当众宣扬您卑鄙抢亲,没脸见人跑了,老东家没有看管好,责任应主要在老东家身上,应把老东家关起来,不是死罪也不能放出来。姓夏的......”
说到这里,殷虎快要喷火:“姓夏的早让金家收买。金丝提醒姓夏的,金家早就在京城拜过他府第,这对狗男女就认了亲似的,他对金丝一直客客气气。他带着老东家一离开,金丝就问殷家如今谁当家,”
在这里停一停,骂上一声:“三房里两个混蛋祖父!”
殷若聆听。
“说霞姑现是少东家。金丝就对霞姑说,殷家不行了,逼她出让所有的生意。我看到这里时,本是恼霞姑的。不想霞姑倒有成算,她当即给金丝叩头,只字不提生意,说咱们两家走动数代,让金丝帮忙救出老东家。”
殷虎对楼下还在叩头的殷霞痛心:“霞姑已磕了快一百个头,那地上的血就是她的。”
街上,嚣张的笑声再次张扬。
“哈哈哈,霞七姑娘,你这是有求与我吗?”
年青女子的笑声若银铃,本是悦耳动听,但加上猖獗,不管天生嗓音再好,也尖锐刺耳。
跪在她面前的殷霞额头疼的发晕发胀,但是脑海里有一段话清晰深刻。
“霞姑,你要忍辱负重,向金胡老掌柜求援,只要他愿意帮忙,金家可能出来的危机自然解开。而咱们两家联手,在短时间内不惧朝廷!”
金丝的笑,殷霞完全听不见。她喃喃的一直对自己道:“这是少东家的吩咐,我霞姑能做到。”
殷若说的是向金胡老掌柜求援,殷霞却向娇纵的金丝叩头,岂不是不符?
金丝实在稚嫩,原本口口声声要求殷霞出让生意,结果殷霞一跪,金丝就乐晕了头,不再提生意上的话。如果她能一直晕着,提议金胡吞并殷家生意的人会少一个。
殷霞比不起银三,却比金丝老练。
全丹城的人看着呢,殷霞这是挤兑金丝。
让全城的本城生意人和外地来进货的生意人亲眼看一看,金家是豺狼之心,亲家出事了,他先勒索。
殷霞也有赎罪的心,她答应过少东家,这段时间内霞姑保护殷家,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殷刀让关着。
而叩头虽多少丢殷家的人,但这样做的不是殷刀,也不是殷若。
眼前一花,是额头上的血滴下来。视线模糊的时候,身子随着失去平衡,有了一歪。
“霞姑。”
自己房头的两个祖父在身后呜咽,但殷固、殷盘、殷山却没有发话。有他们在,殷霞有底气。而他们没说话,也表示殷霞这样做没有错。
殷霞喘一口气,又是重重一个头叩到青石板上。“哈哈哈......你殷家也有今天,”金丝笑的愈发张扬。
围观的人群面上,则是愈发的不忍。
已经有人窃窃私语:“金家没有这么差吧,还是亲家呢。”
“你没听金三姑娘说吗,银三姑娘抢她的亲事,两家没有和气了。”
“那你难道没听说吗?霞七姑娘说金三姑娘蒙骗她,把银三姑娘撵走了,是金三姑娘做的不对。”
话说到这里,后面有人也道:“是啊,金三姑娘这就欺负殷家,仗的是她和传旨的大人认识。银三姑娘抢亲也好,不抢亲也好,人家有圣旨,都和尧王说得着话。以我看,金家这一回做事是太差了,先是没有眼力,银三姑娘如果去找尧王撒个娇儿,夏尚书也未必拦得下来。再来这是收红花的季节,外面来的客商很多,如果传开来,以后谁还敢和他家做生意。遇到事情见死不救落井下石,这可不好。”
殷霞头叩得触目惊心,除去金丝在笑以外,街上的人都在凝重的寂静中。
殷固虽老却耳朵好,把这些话听见。他心底冷笑着,难怪金三不如银三,金家的这三姑娘做事实在差。
殷霞的两个祖父再一回低声请示:“老掌柜,可以说句话让霞姑起来了吧?”
殷固往街口的方向望望,围观人群后还是没有动静,但是,殷固可不相信金胡能坚持太久。
金胡可以装听不见,由着金丝损人不利已的欺负殷家。但殷固已悄悄打发中间人特意见他,让金胡想听不到都难。
酒楼上,殷若也对殷虎道:“打发稳重的中人再去金家,请金胡老掌柜出面管管金丝,咱们两家携手合伙的事情,随时能拿出几大车。他敢装死不管,以后有的是人戳他脊梁骨。”
面上多出来一丝讥诮:“到时候,看是他金家滚出丹城,还是我殷家出让?”
金胡不是金丝,他还要脸的话,做不出来翻脸不认人、转眼就歹毒。
金丝如果不在街上闹这一出子,金胡可以躲着不露面。找几个合理或不合理的借口,什么忽然生病了、紧急出城做生意了等等,不搭救殷刀说得过去。
但是金丝让殷霞叩头牢牢的系在这里,正得意呢。看到的人也不少,金胡他想不出来主持公道,殷家决不答应。全丹城的人看着,也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