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坊》店门前果然有一个算命摊子,而且还不小,长长的卦桌上摆着笔墨纸砚、龟壳、签桶、卦贴、卦书等物。
看到这里,钟白彻底懵逼了,我去,弄啥咧?这不是自己的摊子吗?
摊子两旁是两颗四米多高,枝繁叶茂绿荫如盖的百年垂柳,两树相隔约有六米正好作为两把天然的遮阳伞。
两颗老树在各自探出的粗壮树枝上,横空绑着三条绸布横幅。
第一道宽一尺半,长有七尺的写道:“掌中观日月,望气定乾坤。”
下边第二道的字就小了些:“圣手摸骨断前世今生,仙目观宅判吉凶祸福。”
钟白一拍脑门:“我去,广告词都一样?这词是我自己编的啊!这东西还有想到一起去的?”
再往下看第三道横幅上挂的符箓,钟白松了口气,前世自己卦摊的那些符箓大多是自己一笔一划仿照网上画的,有那么两张充门面的也是在附近道观临摹来的。
看起来挺牛气,但经不起半点推敲,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但这符箓,绝对是真的。
符箓下有一块木制的匾额,上刻四个鎏金大字“捉鬼降妖”,钟白拍了拍胸口,幸好不是“铁口直断”。
此刻树荫下一位鹤发童颜、寿眉微垂,铜冠束发,道袍飘风,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坐在木椅上翘着二郎腿正在为人相面,背后一张红布上大大的写着“卦金一元,无钱也可。”
“啊?竟然是他老人家?跟?跟我穿越前,做的梦中一模一样,师父......”
钟白想开口,可是见到师父有生意在,又生生的忍住了。
“无事,无事,潘巡长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这哪里是印堂发暗?明明是皮肤上长了一块暗癣,近几日少吃些腥辣,也不要饮酒喝浓茶,调理上几日就会好的。”
“原来如此,却是我多心了,潘某近两日不知怎么回事,白日做事心神不宁,晚上睡觉猛做恶梦,所以特来请老神仙卜算一卦!”
一个面皮白净,眼睛很大,身材高瘦,穿着写有云州巡警制服,年约三十四五岁的男子说完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猛站起来双脚一碰给老道敬了一礼,想了一下觉得不妥,赶紧又弯腰向老道深深的鞠了一躬。
“对了,这是卦资,还请老神仙不要嫌少。”
潘姓男子说着在怀中掏出了十枚银元,里面有袁大头,有鹰洋,都是现在最好流通的硬货,看样子是真心实意的给钱。
“多了多了,只要一枚就可。”老道笑了笑只取了一枚银元。
“不不不,卦金是一块银元,剩下的九块是潘安的一点心意。
说起来能得老神仙一卦,十块钱也是少的,想我还是光屁股的娃娃时,随祖父来让您测过一次字,当时您就是这般仙风道骨,不想二十几年过去了,您还是一点也没有变。”
潘安说完把十块银元全都塞在了卦桌上一本线装《葬经》的下边。
“哈哈,多少就是多少,这卦金可不能乱要,既然潘巡长你多给了,那这张贫道亲自绘制的‘镇宅符’你拿着,回去贴在正门横梁上,你担心的妖鬼缠身,为害家宅的事不敢说不会发生,但至少在紧要关头能保你全家一次平安无事。”
潘巡长大喜,双手在裤子上狠狠的擦了几下如获至宝般的用双手接了过来,捧着符箓,看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的装在了贴身的暗兜中。
“但凡街上有不长眼的,只要您提我瘦潘安的名字,保准那些混混不敢找您麻烦,万一还有脑子不灵光的,您告诉我,我收拾他!”说完,这叫做潘安的巡长迈开大步跑了起来,看样子不把这镇宅符赶紧贴在家中,那是不会安心的。
老道笑着摇了摇头,无意间望了潘安的背影一眼,突然眼神一凝急声喊道:“潘巡长且慢!”
已经跑出去十几米的潘安闻言一个急停刹住了而后有些疑惑不解的转身问道:“老神仙还有什么事吗?”
老道站起身子离开卦桌来到了潘安的身前:“转过身去!”
潘安虽然有些不明白老道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的转过了身子。
老道围着潘安一左一右转了两圈站定后点了点头:“果然如此!”
这话一说,潘安的冷汗顿时下来了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老神仙,难道您刚才看错了,我这不是皮肤病而真的是印堂发暗?”
“不,你印堂处的确是块皮癣!”
“那您老为什么叫住我?难道我是中了那诅咒之术?”
老道闻言一愣:“什么玩意?”
潘安愁眉苦脸的回道:“就是那针扎小人啊,您也知道我是做巡警的,这缉拿匪盗、维护治安的难免会得罪人,万一有人知道我的生辰八字,那我不就随时有性命之忧,要我生就生,要我死就死吗?”
说到这里潘安顿了一顿压低声音:“不瞒老神仙,前边六观巷有一位老巡官据说就是这么被人害死的。”
老道笑着摆了摆手:“你想多了,生辰八字没有你说的这么邪乎,这种邪术是有,但根本到不了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的地步。
就是想找你点麻烦,施法之人也得付出百倍代价,说实际的真不如用棍棒解决,再说一个人的生辰八字,邻居、稳婆、或者有点心的人想知道并不难,要是凭这个就能定人生死,那不坏了吗?”
“真的?”
“真的!好了,别胡思乱想的,告诉贫道,你最近有去过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潘安松了口气的同时想了想:“我没去什么地方啊?”
“好好想想,荒村、废宅、野林、古墓什么的你去过哪里?人的肩膀与头顶上有三道护体阳火,你的已经灭了两盏。”
“啊?”潘安惊叫一声赶紧扭头去看。
“你自己是看不到的。”老道笑着摇了摇头。
“还请老神仙救我啊,荒村、废宅、野林、古墓,古墓......”潘安说完开始低头沉思起来。
“对了,三日前,在四元街白云戏院后边的宿舍中发现了一具女尸,死者乃是一个歌女,死状很惨......
当时四元街那边忙着追捕抢劫金楼的辫子盗,实在是忙不过来,这案子是我二仙街巡警所接的,而且歌女的尸首还是我带人拉去了城外乱葬岗埋的,难道这事出在了这里?”
“几时去的,几时回的!有什么异常没有?”
“下午三点半去的,天黑后回的,当时确实感觉有人拍过我肩膀,但以为是手下人开玩笑,也没有在意,老神仙,小的这事严重吗?”潘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恐惧。
“虽然灭了两盏,但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三日内不要出城,只去所里与家,巡警所里阳气足,阴物不敢作乱,家里有贫道的符箓更是安全,其他哪里也不要去,三天后阳火自会复原。”
潘安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去了,哪里也不去了!”
“好了去吧,赶紧回家把这符箓贴上。”
潘安正在开怀表,哎呀不好,现在已经12点半了,下午一点章巡官还要开全员会议,得赶紧的了。
“老神仙再见!”
潘安说完,撒开两条大长腿狂奔而去,速度堪比百米赛跑。
“师,师父......”见到客人离去,钟白低声喊了一句,望向老道士,他有种天然的亲近感,就跟与最疼自己的祖父在一起时的感觉一样,这一声师父喊的是情真意切,毫不作伪。
悟阳子闻言笑着转过了身子,看着面前的宝贝徒弟却是愣了一楞。
悟阳子上下打量了一眼钟白,眉头微皱了一下。
但马上即舒展开来:“哼,还知道回来?天天只知道贪玩,师父在你这个年纪已是可以自己捉鬼降妖了。
可你呢?现在连师父的两成道术都没有学到,要是你天资愚钝不堪,那没有办法,可你天资聪颖的令人发指,就是不肯好好学,真真是气煞师父也!”
“我…….”钟白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口。
接着悟阳子又佯怒道:“让你给师父打两壶猴儿酿,你足足去了两个时辰,害的师父我口干舌燥的说了一上午,也没点润喉的,是不是又偷懒在那醉仙楼补觉了?
你啊你,清晨叫你起来练剑,你还不情愿,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出师啊?”
“师父,我……”
“我什么我,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去张家烧饼铺买几个油酥热烧饼去?再晚些人家卖没了那咱爷俩就只能吃硬馍了。
对了,给自己夹上三两酱汁牛肉,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吝啬银钱,你这痴儿啊!”
悟阳子说完,随手用手中的白玉浮尘轻轻点了一下钟白的额头。
“轰……”
刹那间,钟白脑中出现了无数段不属于自己的信息,从童年到少年再到现在,从跟小伙伴下河摸鱼,到伏天里与师父练剑,再到半夜里去乱葬岗中练胆被师父强行摁在棺材里吓得哇哇大哭。
慢慢的自己长大了,随着师父走遍大江南北,再回到云州,自己已经可以跟师父一起出摊。
直到今天自己去醉仙楼为师父打酒,全部在脑中一一浮现,跟自己的记忆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钟白一时间有些蒙圈,感觉自己就是这云州城土生土长的人,所谓的“穿越”只是做了一个长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