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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六.

“明明是气味,却成了盲点,很有意思吧。”

索娜恩说完后像是在佩服自己的敏锐似的笑个不停。

“这是什么?萝卜?”

“是曼德拉草啊,我为什么非得记住萝卜的气味啊。”

不满的瞪了吉恩一眼后,她递给吉恩两个耳塞的同时堵住了自己的耳朵,并对着吉恩大声喊道,

“请堵住耳朵,我要拔了。”

“等一下!”

不等吉恩说完,索娜恩便抓住地上的叶片用力向上拔动,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刺耳至极的哀嚎从地下向四周传播,仿佛沿着耳膜刮过的撕裂感回荡在脑中直到曼德拉草白色的主体与泥土彻底分离才停止了长达数分钟的折磨。

“吉恩先生你快看,唉?吉恩先生你怎么倒在地上了?”

低下头看见吉恩无力的趴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耳朵,索娜恩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在吉恩身边蹲下紧张的向四周张望。

“是谁袭击了你吗?敌人在哪?”

而吉恩只是用幽怨的眼神盯着一脸惊讶的索娜恩,以虚弱无力的声音抱怨道。

“光靠两只耳塞可没法塞住四只耳朵,正常人这个样子可是会死的啊。”

“可是正常人也不会有四只耳朵吧,嘿嘿。”

索娜恩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着,看不出有半点反省的样子。就在吉恩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时脚下又传来了轻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震动,他立刻抱起索娜恩躲到了边上的岩石后面。

“别说话,有东西过来了。”

听到这话索娜恩躺在吉恩的身上停止了挣扎,两人屏住呼吸依靠在石头上。随着地面震动的加强,周围传来了像是铁块与沙土轻轻擦过的声音,最终止步在十尺外的地方不再有任何的声响。

唔,虽然很想保持着静止直到怪物离去,不过可惜的是吉恩目前陷入了大危机。偏偏是在这种危急时刻索娜恩手上的曼德拉草像是发觉自己陷入了危机一般随意扭动着身上的卷须,如果以艺术的眼光来看在空中如此自然洒脱无欲无求的舞动着的触须确实堪称妙曼,但触须不断靠近鼻孔的事实让吉恩瞪大了眼睛,他张开嘴打算咬断这不老实的触须。

“不行啊吉恩先生。”

索娜恩眼疾手快捂住了吉恩的嘴巴阻止了他的行为,吉恩只好眼睁睁的看着细小的触须温柔缓慢的在自己的下巴上来回摸索,并不断的向上延伸。

“噗嗤。”

索娜恩用憋到涨红了脸的劲来不让自己笑出声,从她嘴角时不时漏出的嗤笑让她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种恶作剧般的行为显然让她变得非常愉悦,但她笑到浑身无力前仆后仰的样子同样极大的刺激了吉恩内心反击的欲望。

吉恩一把搂住了索娜恩的小蛮腰,索娜恩丰满的胸口紧紧贴在吉恩身上,陌生却又带有酥麻的触感荡漾在心中让她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事实上在这么做了之后吉恩就开始觉得后悔了,这让人心神荡漾的触感和对自己鲁莽乱来的担忧混合在一起让他心里五味陈杂,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在他们上方看着他们的巨大魔兽让吉恩感到相当的尴尬。

巨大的碧色兽眼生动的表现出了鄙视的眼神,混合着戏谑意味的注视让吉恩的毛发微微竖起。不得已对它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后吉恩翻身抱起索娜恩便向峡谷的边缘逃去。

在吉恩起身的瞬间怪物也发出了愤怒的咆哮,如同松果的鳞片般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的黑色鳞甲瞬间竖起,接着收缩紧贴在皮肤上形成了闪耀着黑色光芒的装甲,峡谷的魔兽肆无忌惮的向四周展现着自己危险的形态。

“我们为什么要逃啊吉恩。”

“因为杀了也带不走啊,空间戒指早就满了吧。”

吉恩一手将脸色红润的索娜恩抱在胸前一手抽出大剑来向着峡谷的末端狂奔,本应该是横跨峡谷的计划此刻已经彻底泡汤,足有6米的修长躯体的怪物如同加足了马力发出轰鸣声的越野车一般紧跟其后,四足踏过地面所溅起的石块将周围打的坑坑洼洼。

“跑的再快一些啊,这只特大安卡都要追上来了喂!”

“再快背包的带子就要崩断了,都怪你乱动才会变成这样。”

“明明是因为你耍流氓才会这样吧!等逃走了我一定要找你算账!”

愤愤的咬起了牙,索娜恩转头看向后方大声喊到,

“化沼,重力,隔绝之墙,奥菲丽丝之索”

仅仅只是念出了魔法的名称便让魔法在身后完美的发动,完美的仿佛浸淫咏唱数十年的节奏感让吉恩惊讶的对她刮目相看。干燥的沙土化为沼泽,空间被轻而易举的分为了数十块区域并被赋予了各不相同的重力。在怪物冲入重力场的瞬间便脚步失衡摔倒在地,庞大的躯体以极快的速度滑过沼泽一头撞上面前层层矗立的银白色光壁,在其上引起了阵阵波澜,紧接着猩红的锁链凭空出现将怪物重重捆绑让其躺倒在淤泥与污水当中无法动弹。

“快走,这些顶多挡住它十秒!”

“抱紧我!”

被峭壁所包围的峡谷不存在所谓的出路,硬要说所谓的路的话,也就只有角度垂直甚至是向后倾斜的陡壁了。

在背包不会断裂的前提下吉恩尽可能的加速径直窜上了岩壁,肌肉凸显,手脚并用的向着顶端迅速上升。而底下双眼发红喘着粗气的安卡兽在身上聚集起了巨量的魔力,身上的鳞甲从紧缩的形态再度松散开来进行着高速的震荡将身上的锁链打碎成数段,看到这里索娜恩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哦哦!明明只是用于挖掘泥土的技巧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如此充满破坏力的招式,吉恩先生我想解剖他欸。”

“哼,少说蠢话了。”

吉恩片刻不停的在峭壁上攀爬,四肢上的利爪野蛮地插入泥土与石块,又毫不停息的借此向上攀登至更高的位置。即便是如此高强度的移动也没能影响吉恩那平稳的呼吸,他如同一个不知疲惫的机器一般尽可能的保持着自己的速度。

“来了,他钻进泥土里了没办法用魔法阻止他了!”

“这里只是峡谷的上层而已,我们离顶端不过就差100米罢了,来得及。”

底下迅速靠近的震动和距离顶端愈发接近的吉恩在这峭壁之上开始了生与死之间的竞速。越来越远的谷底和直线靠近的魔兽让索娜恩胸膛里的心脏跳动的愈发激烈,从未如此的接近死亡,她闭上了双眼紧紧的抱住了吉恩的腰间,哪怕是脾气温和的吉恩也皱起了眉头不免动了杀心。

二者的距离愈发接近,安卡兽不再藏匿,闪着黑芒的身体冲出了地表靠蛮力不断向上攀爬。

而吉恩只是猛地跃起,拔出闪过黑光的巨剑打算在其失重滞空的瞬间拼上一击。

然而就在即将接触的瞬间,随着一声岩块崩塌的巨响,不知何时埋伏在吉恩身下的地底蠕虫嘶吼着钻出土层衔住安卡兽的后爪将其拖回土里,深红的血液顺着密麻的口器流下,蠕虫那覆盖着土黄色甲壳的躯体紧紧缠住他的全身企图将其活活绞死。安卡兽身上的鳞甲则高频震荡着击碎蠕虫的躯壳,双爪深深刻入坚韧的肉体溅起绿色的粘液,在高达数百米的悬崖上冒着随时可能摔亡的风险两者毫不在乎的挥洒着自己腥臭的体液,野蛮疯狂的嘶吼被掩埋在这矗立的峭壁里。

见状吉恩松开了紧绷的肌肉将剑插回了峭壁,利用惯性不带丝毫停滞向上爬去。

趁着两个庞然大物互相厮杀的空挡吉恩加速爬上悬崖进入了密林,劫后余生的两人毫无风度的呈大字型躺在参天古树的树枝上。只是仍在激烈跳动的心脏让索娜恩像是要将肺部涨破一般的喘着粗气,用力的捂住了胸口,她大声咳嗽了起来。

“为什么吉恩先生要对这只魔兽这样的百般忍耐啊,就算要和我殉情也不该选葬生兽口的方式吧!明明之前对待怪物时的态度是那么的冷酷无情,是因为我的拖累才会让你变得畏手畏脚吗?”

干呕了两下让自己的呼吸恢复顺畅后,索娜恩从树枝上站起脸色铁青的质问起了吉恩。

“先纠正你一点,这是道德问题,不是实力问题。”

“蛤?”

听到这话后索娜恩脸上写满了不信,她那闪烁着瑰红色光芒的瞳孔死死的盯住吉恩等待着他的解释。

“我们冲进了他的家,制造了极高分贝的噪音,还侵犯了他的领地拿走了这只草?做下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最后还要杀了他的话未免太让人良心不安了吧,我可不想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来杀害智慧与人无异的怪物。”

唔,虽然觉得吉恩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索娜恩纤细的手指把玩着手上的曼德拉草,她思索着是否有被欺骗的可能。在将触须上的最后一颗沙粒擦拭下来后她停下了动作用与她瘦弱的躯体不符的怪力抓住了吉恩的脸,抬头看向吉恩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

“真的没有骗我?真的真的不是因为我?”

....那是常年感到不安的孩子才会露出的独特表情,与她的嬉笑,她的活泼相去甚远的表情。明明已经如此努力了——像是诉说着自己的痛苦一般,索娜恩扭曲的神情让吉恩的内心莫名的刺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作为贵族大小姐的她会变成这副模样,但那泫然欲泣的模样不该出现在索娜恩的脸上,【不说些什么不行,不做些什么不行】的焦虑感在吉恩心中膨胀。

“不对呐。”

“嗯?”

“不对呐,应该说你的法术相当及时才对,那样的程度早已超越了拖累的级别了。”

重复否认她的想法,像是要将安心传递给她似的,吉恩宠溺的将索娜恩拥入怀里。厚重的手掌轻抚过她的脑袋,在其耳边嚅嗫的声音不知能否传递进索娜恩的内心,但吉恩只是用自己毛绒的身体抱住了她。

令人手足无措的沉默持续了良久....透过枝叶的光芒照射在两人身上,宛若时间在此永远停滞下来的明亮错觉让索娜恩安心的闭上了双眼。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后,索娜恩缩成一团的身子微微动弹了一下。

用手背抹去了眼角的湿痕,索娜恩一改先前不安的表情,红着耳朵不敢抬起头来。犹豫了一番,她解释起了自己不安的原因。

“从小起周围的人只要一看到我就会露出悲伤的表情,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却都露出了歉意的神色....我不喜欢这样,我不想让你也因为我而为难。”

这恐怕就是贵族所谓的权力斗争吧,身份,容貌,才能,作为人类的一切特征都是攻击的武器或是被攻击的弱点,既然是贵族,那么遇到近似排斥的恶意也很正常吧。晃了晃脑袋将自己最讨厌的勾心斗角放置到大脑记忆的边缘,吉恩像是要保护她似的用力拍了拍索娜恩的头。

“哼,只要明白我没有嫌恶你的想法就好。我也不打算去探明你背后的隐情,真是的,让人多费力气。”

既像是抱怨又有些近似宠溺的语气让吉恩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下巴,抬头看了眼时间,他小声的在仍然抱着双腿坐在树干上的索娜恩耳边说道,

“你的脚边有条蛇,没问题么?”

为了遮掩自己的羞意与尴尬,久久不肯动弹的身影猛地从吉恩怀里跳出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吉恩你这个混蛋,我一定要把你变成冰雕——!快把我带下去真的有蛇我不会爬树呀啊啊啊——!”

一急之下用魔法截断了整颗大树的少女却在恢复心情后泪眼汪汪的坐在吉恩背着的大包裹上被吉恩背着往前走,嘴里一直念叨不停像是受到了极大的虐待。

吉恩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女孩会害怕蛇,除非是咬合速度堪比子弹的蛇怪否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穿透皮甲触碰到索娜恩的身体。不过至少有一点吉恩心知肚明:如果自己真这么说了那么一定会被索娜恩狠狠的抱怨一通,兴许还会丢过来几发冰弹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结果到最后也没能问出口啊,不听别人说话就自顾自的露出那种表情的理由。微妙的叹了口气,吉恩用力拉了拉背上的背包。

指尖沿着复杂的图案划过地图,吉恩对照着即将升至顶点的太阳收缩了一下瞳孔,修正起了前进的路线。

躺在背包上的索娜恩则如睡美人般安静,看不见背上佳人的表情,吉恩稍显苦恼的摸了摸鼻子。根据地图来看只要他们不吃午餐继续赶路,那么他们就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到附近的镇子好好休整,或许可以借此来调节一下她的心情也说不准。

“告诉你个好消息吧,中午不吃饭的话我们就可以在天黑前到达镇子在放满热水的水桶里泡澡哦。”

!!

尽管看不见背上的风景,吉恩还是敏锐的嗅到了索娜恩内心的心动,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接着说出让人想入非非的话语来。

“那种规模的镇子的旅馆里可是有着vip房间哟,充满鹅绒的大床和蚕丝制成的被子可比掺杂着石头的地面舒服多了。”

啊,有效了,背包上传来了轻微的晃动和压迫感,再加上一把劲让她振作起来吧。

“旅馆里应该还会有一般人用不到的专业烹饪用具,像是蒸笼,平底锅,烘焙用的烤箱之类的,要什么有什么呢,啊,对了,已经入秋了,运气好还能吃到冰冻保鲜运过来的大螃蟹呢。”

“呐!呐!吉恩先生,告诉我在哪个方位我们直接传送过去吧,我保证biu的一下就能出现在镇子里然后去吃螃蟹。”

索娜恩兴奋的摇晃着背包让吉恩的上半身跟着摇摇晃晃,狂热的眼神里甚至已经有了拿出法杖开始咏唱的冲动。

“这可不行,过大的魔力波动或是过高的移动速度再加上大于常人的体积可是会触发城镇周边的结界引发警报的,我可不想被当成魔兽,也不打算随便给别人添麻烦。”

虽然嘴上说着不行,不过吉恩还是加快了脚步在森林里穿梭起来,出乎意料的是在这条与充满魔兽的峡谷相通的道路上居然看不见任何冒险者来过的新鲜痕迹,这让吉恩心里有了些许不妙的感觉。然而听到背上传来的轻鼾声,发觉了索娜恩正躺在背包上呼呼大睡做着吃螃蟹的美梦,吉恩也就放弃了叫醒她的打算。

饿着肚子放过了途中所看到的那些小动物们,当归巢的雀鸟飞过天边橘红色的晚霞时,吉恩他们终于来到了这个充满了机会与希望的冒险之镇,至少外面的大招牌上是这么写的。

“什么机会与希望啊,居然一个人都看不见,虚假宣传也得有个限度吧。”

清醒过来后索娜恩并没有从背包上下来的打算,她睁大了眼睛来看向这个凄凉的镇子。

“找个旅店问问吧。”

荒凉道路上的枯叶随着风的吹过而飘动,尽管周围的屋子都门窗紧闭,但是透过门缝露出的点点灯光还是说明了这里依然有人居住。幽暗的灯光流泻到大路上,吉恩饶有兴致的挑起了眉头。

挑选了一家看起来最为豪华的旅馆,他们推开大门向着柜台径直走去。偌大的房子里看不见一个侍者,只剩一个头发稀薄的老头子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喂~,有生意来咯。”

索娜恩用手咚咚咚的敲击着柜台把老人从睡梦中惊醒,他睡眼朦胧的睁开双眼便看见一颗硕大的兽头出现在眼前,当即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还大喊着,

“啊啊!怪物啊!这镇子里已经有两个大麻烦在了,求你千万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嘛,我承认我长得吓人,不过也用不着这样吧。”

吉恩习以为常的摇了摇头,他似乎已经找到了冒险者们消失的原因。

“这位老爷爷,我们是来住店的,麻烦您给通融一下开两间房,也可以跟我们讲讲你说的那两个大麻烦哟,也许我们能帮得上忙呢。”

关键时刻索娜恩出马扶起了老人,靠着清秀可爱的脸庞勉强让他放下了戒心。老爷子忌惮的看了眼吉恩,颤颤巍巍的坐回椅子上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样的冒险者,不过你们快走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镇子就会被毁于一旦,万一被波及到那可就真的尸骨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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