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紧张起来,执锋替宸若辩解:“喂喂喂,别忘了我的小命还在你手里攥着呢。大家一根绳上的蚂蚱,灭哪门子的口!”
“闭嘴,我没问你。”太阳穴疼个不停的君铃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想摔东西,又没什么好摔。
“你觉得我很面熟,你知道我懂得医术和武功,所以怀疑我与他们——”君铃指指地上的尸体,一步步逼近宸若,“——是一伙的,对不对?”
宸若被逼得连连后退:“君兰姑娘,你救了我们,是我们的恩人。我承认,危急关头确实有利用你的心思。但我从未认为你们是一伙的,更没有灭口的想法。”
“你认错人了,我叫君铃。”她眼中消失的紫色又涌上来,这是她暴走的前兆,“你最好赶紧告诉我,君兰是谁?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干什么。”
银色的丝线从君铃指尖游走到宸若胸前,又到他衣领,像蛇一样昂起头,尖端抵住他后脖颈。
“别那么凶嘛,你看你,都快把他吓傻了。一条船上的人起什么内讧,赶紧收了丝线,我给你好好讲讲。”执锋的话讲君铃从暴走的边缘拉了回来,她深吸一口气,收回丝线,抱着肩膀听执锋继续说。
“她呢,被称祭司之犬,是祭司殿手中的最强杀手。祭司殿是什么你需要我解释么?”执锋在探索她知道多少。
南域叛军自称皎国正统,由祭司殿和王室两部分组成,皎王不过是个傀儡,真正的权利被牢牢抓在祭司殿手中。
看到君铃点头,执锋暗自松了口气,大有茶馆里说书人开讲的架势:“话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是祭司殿用冥王蛊培养出的最强杀手,武艺高超,不懂人情,不知疼痛,号称万军之中取人首级。任何与祭司殿为敌的人都难逃她毒手。”
“为此,定王的大女儿慕容雅还创立了一个江湖组织,叫蝶舞阁,专门破解祭司殿的暗杀行动。对了,你和她不仅长得一模一样,武功路数也差不多,就像孪生姐……”
“这些……怎么办?”苏瑾竹打断执锋的话,低着头闭着眼指着尸体问,捂着肚子弯腰又要吐。
“难受就去外面透透气,这里我会处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君铃轻叹口气,拉苏瑾竹到破庙门口。夹杂着湿润泥土气味的凉风让她冷静不少,君铃温声道:“在这里等我。”
“你——”苏瑾竹抓紧了乐铃的衣袖,嘴唇动了动,没了下文。
“怎么了?”君铃以为苏瑾竹是害怕,拍拍她肩膀,“我很快回来。”
“好,你快点。”苏瑾竹刚放开君铃衣袖又抓住,补充一句,“千万别冲动。”
“放心。”君铃只当苏瑾竹被吓坏了,摘了片草叶在手里返回去。宸若倚着墙坐在执锋身边,两个人在低声商议着什么,她听不清。
“我就知道君姑娘不会狠心走掉,留我们和一堆尸体扔在一起的。”执锋嬉皮笑脸地说。
“当然,”血和肉的腥臭气味糟糕得令人难以忍受,君铃两指夹住草叶放到唇边,“我打算把你们和骨头扔在一起。”
草叶有规律地抖动起来,发出人耳捕捉不到的响声,黑压压的虫蚁从角角落落里涌出来,爬过执锋和宸若的脚面,将尸体层层包裹。
“你你你哪来这么多虫子啊!”执锋惊恐地往后缩了缩,紧紧抱住脸色泛白的宸若。如果可以,他绝对会跳起来,窜到没剩几片瓦的屋顶上去。
君铃没想到执锋会怕成这样,心中想笑,不仅让虫子们多停留一会儿,还故意让几只翘着大圆肚子爬到执锋脚上。
“报复,你这绝对是报复。”执锋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又不能把它们都杀了,只能一动不动,闭着眼假装看不到。
见好就收,草叶因为高速颤动而破碎,熙熙攘攘的虫子也如潮水般退去。地面干净了许多,血不见了,肉也不见了,就剩几块难啃的白骨孤零零地散落在原地。
“睁开眼吧,它们都散了。”君铃心里充满恶作剧得逞的快感,当然还有几分欺负别人的小内疚,可以忽略不计。
“真的?”执锋不肯睁眼。
“不信你问宸若。”君铃着手把骨头堆到一起。
“真的。”宸若拍了拍执锋肩膀,“怕虫子很正常,一点都不丢人,真的。”
“少来这套,你也吓得不轻,别以为我没看见。”执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滴,差点跳起来,“这是什么,虫子尿?”
“下雨了。”苏瑾竹闪进来,别过头不敢看森森的白骨。
如果说突然降临雨点只是个先锋,细细密密的雨丝是大部队,那么几乎没有瓦片的屋顶就是临阵逃脱的士兵。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反而让雨水汇集成柱,浸透每一面墙壁。
不仅仅是衣服被淋湿的问题了,地上残破的草杆小船似的浮起来。不知从哪冲出来的蒲团吸饱了水,沉甸甸地像只缓慢游动的水母。他们不得不站在或者蹲在破碎的神像上,就这么呆一夜很不舒服。
“你们看,那里的水是不是比较少?”宸若眼尖,指着被君铃劈开一条缝的神像底座说。
这个底座相对地面而言算是高处,当积水没过它时会从缝隙流下去,形成一个小漩涡。
苏瑾竹一只手挡着头上雨,另一只手推了推底座,没推动。
“我来试试。”君铃把丝线在手中编成网击出去,瞬间将底座切成碎块。中心的几块石头和大片水哗啦啦掉下去,露出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方形洞洞口。还有个生锈的梯子靠边立着,仿佛随时都会断掉的样子。
“有风,但是好黑。”苏瑾竹缩回探出的半个身子,怯怯地说。
“不下去,还要抱着骷髅洗一个晚上的天然浴池?”执锋跃跃欲试地挑了一块小关节的骨头丢下去,很快就有了回音,洞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