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杜云逸正坐在书桌前,捧着一本蓝皮书细细看着。这时听见屋外有响动,正欲放下书前去开门,却听一阵稳健而又清闲的脚步声幽幽而至。听着这样的脚步声,不用多想他便知道谁来了。不多时,那扇原本合上的大门已经打开,一阵早春的花香扑面而来,门前多了个朗朗若皓月的男子。
望着这个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杜云逸笑出声来,“表弟,多日不见你,今日可是来了。”
柳意潇淡淡一笑,一双桃花眼更是潋滟无双,他一展手里一柄青竹折扇,从容踏进屋来,“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多日不见,表哥也学会了金屋藏娇这一招。门外那个丫鬟是从哪里弄来的?”
彼时婉儿正在梅花架下时不时朝屋里望去,正好撞见杜云逸朝这边瞧来,她有种偷窥别人心事被抓住的窘迫。婉儿顿时只觉小脸通红,她有些不堪娇羞地低下头去。殊不知这般含羞带怯的模样瞧在杜云逸眼里,却有着说不出蛊惑之意。杜云逸瞧着那般美艳不可方物的婉儿,禁不住一阵心荡神摇。
看着杜云逸脸上近乎痴傻的表情,柳意潇拿手推了推杜云逸的胳膊,“怎么,不会是真看上这个小丫鬟了吧?”照这样的情形看来,杜云逸对这个女子还真是不一般。这才一天,若是十天一个月几个月,那岂不是更是泥足深陷。这个女子,还真是有些手腕。这个女子放在云逸这里多一天,就越是多了一份危险。
杜云逸经过柳意潇这般一打趣,赶紧收回了眼,忙撇了关系说了一句,“说什么呢,没事的事儿。不过是我昨日上街之时遇到的一个可怜女子罢了。”虽说他是有点儿喜欢这个女子,长得漂亮不说,还心地善良,孝顺,但是他就算是再喜欢她也只能等到娶了嫡妻之后再纳为姨娘。如今,不该有的心思他不能动。
“表哥,我看她十指修长,匀称若葱,该不会是弄琴扶曲之人吧?”柳意潇状似无心地说着。
“怎么会呢?她自小家穷,怎么会弄琴呢,表弟莫是看错了?”杜云逸虽如此说着,但心底已然有了疑惑。昨日自己扶起她的时候,果然是一双手嫩滑无比,只有指尖有着薄薄的一层茧。这一双手,果然不似农家女该有的。不,婉儿那样善良孝顺之人,又怎么会欺骗他呢?或许是她家父母怜她,不让做粗活罢了。此时的杜云逸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这句话是多么的矛盾。
柳意潇瞧着杜云逸略微迟疑的表情,心中已然明了,只怕这时,杜云逸心中已经有了一番计较。这女子本就不是清白人家的女子,那些粗活她自然不会做,几次三番,杜云逸也该看出端倪来。
杜云逸此时忽然想起了三妹,以往柳意潇每每到院子里来,身后就跟了个这小尾巴,但是如今,似乎不黏他了。本来杜云逸还以为三妹不喜欢柳意潇了,可是今日自己一提给她制一柄玉箫,她没有拒绝,这是不是说明三妹心里还是有这个表弟的?想到这里,他不免开了口,岔开了话题,“表弟,今日进院子前可否瞧见阿芳了?”
柳意潇自然晓得杜云逸是个甚意思,也不点破,跟杜云逸划着太极,“见过了,她还将我当做墙,狠狠撞了上来。”不过看着她一脸淡然退却,又是一张张牙舞爪的脸,柳意潇心头有几分莫名的暖意。
看着柳意潇的神色,没有如往常一般露出嫌弃的模样,反而带着几分调笑。杜云逸看的出来,自从阿芳落水之后,柳意潇待她就不似以往那般厌恶了。他想到此处,趁热打铁说道:“妹妹今日还跟我要玉箫来着,看来她并没有完全忘记你。”他的这句话说得暧昧不明,末了,还朝柳意潇那旁抛了一个媚眼,令柳意潇只觉得冷汗直冒。
柳意潇像是被吓着了一般,慌忙摆手,薄唇向上翘起,分明一个不屑的嘲笑,带着几分戏谑地说道:“算了,她那样的长相,那样的性格,表弟我是无福消受。”饶是在杜云逸面前,柳意潇损起杜流芳来也是丝毫不用遮掩。
这番话,柳意潇不知说过几许,杜云逸无可奈何起来,看来自己的妹妹注定要芳心错付了。杜云逸苦笑一声,比起他来,妹妹倒是幸运的。早在十六岁的时候,杜家大房的大少爷就跟方家大小姐订了亲。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方家大小姐,连这小姐长得是方是扁他都无从知晓。可是一年之后,他就要迎娶她过门。他就算是心头所爱,也只有隐于心头。此时,他再去瞧那屋外灿若红梅的女子,心中却多了一丝苦涩。
柳意潇见杜云逸忽然沉静下来,也不知他再想甚,见他瞧着屋外的女子失神,柳意潇下意识的想,不能让云逸再跌进这个深渊,他一定得想个办法将她赶走。他本是未雨绸缪,派人先去江南,将这女子干掉。但岂料这女子竟然会早一年进京,让他生生错过机会。不过派去江南的探子也应该回来了。遂抱拳跟杜云逸告辞,“三月十五,洌水泉的流觞曲水会,望表哥能够前去。”
三月十五的流觞曲水会是京城之中名士相聚的盛会,正是暮春之初,寒意渐除。洌水泉边两岸的桃花花红似火,绿柳吐蕊,一条浑然天成的流觞曲水缓缓流淌。如此美景,世家公子自然不会错过。流觞曲水会主要是以作诗为主,每年的主题皆是不同,这么多年以来,无一重复。无所谓比赛,只是京城里名门公子聚在一起饮酒作乐,贪赏春光罢了。
杜云逸也是京城之中的风流人物,自然不会错过。遂点了点头,“表弟有心了。”看来这阵子,又有的柳意潇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