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帝国神教系出同宗，都是一元神教所演化而来，这一元神教是玄狄帝国的护国神教，你季氏已经打算掀桌子另起炉灶，还承认它是什么执政之本吗？”
尚天恒的话很不客气，却直接揭示了眼下季氏的实情。
按照一元神教的教义所说，天命玄鸟，降而生玄狄，帝室先祖帝喾怜惜世人，降神旨在人世建立一元神教。
作为帝国国教，一元神教宣扬历代玄狄帝国玄帝承袭三皇五帝的正统，宣称玄帝奉元始玄尊法旨，承继上意天命，是上苍在人世间唯一的合法代表。
从这一点上说，一元神教的教义和季氏试图掀翻如今帝国统治的大业背道而驰，属于势不两立的矛盾。
这点季旦一直没有意识到，此刻被尚天恒提及，才如梦方醒。
季旦不得不承认尚天恒说的有道理，神教祭祀的祖先是玄帝的祖先，和自己季氏无关。
要知道神教教化百姓服从帝国，引导百姓忠于君上，所说的效忠对象是帝国和玄帝，不但和季氏无关，甚至与眼下西凤城起兵的目标冲突。
真要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季旦恐怕也不知如何应对。
看来铲除神教，势在必行！
“铲除帝国的一元神教，你可以建立你自己的神教，又何必非要在人家的框架下作茧自缚？”
看出了季旦的纠结，尚天恒微微一笑，出言点拨了一句。
季旦闻言脸色大变，久久没有动静，心中却渐渐达成了神教必须铲除的共识。
过了很久，季旦突然面露喜色，起身朝着尚天恒深揖一礼。
“还请先生教我！”
季旦口称先生，确实发自内心。
就这片刻时间，他觉得自己突然通透了。
尚天恒的话启发了他，让他突然能跳出原来的框架，对许多问题有了新的认识。
季旦和季考、季发不同，并没有太多门阀意识，也没有其他兄弟那种季氏高人一等的心态。
尚天恒这番话给他带来的震撼是巨大的，一下子他觉得自己明白了许多。
在他眼里，尚天恒所言所行极具深意，做自己的老师绰绰有余，季旦此刻求教，也是真心诚意。
姜子牙不过是从尚天恒那里弄了些皮毛，就被父亲季昌惊为天人。
此刻对尚天恒的态度，季旦是诚心的。
他认为如果自己能直接得到尚天恒的帮助，那么许多问题就都变得不成问题。
尚天恒没有让他失望，给出来的答案简单实用。
“这个简单，就是顺应天意！”
“顺应天意？”
“是啊，天意厌倦了一元神，那就废掉一元神教好了！”
“可是没有了一元神，怎么办？”
“没有了神，你们可以造神啊！”
“造神？怎么造？”
面对季旦一脸茫然，尚天恒有些好笑。
“只要你高兴，造神还不容易？季氏崛起，和帝国少不了征战死人，得胜之时，季氏出面把这些亡魂封神，也算是上承天命下顺民心吗？”
“封神？”
“建一座高台作为封神台，书写文书作为封神榜，焚香祭天敬拜，然后让封神榜化为青烟上传九霄，不久大功告成了吗？”
“先生大才，醍醐灌顶，季旦受教了！”
“先生，我现在该做什么?”
季旦恭恭敬敬问道，尚天恒什么也不说，只是微笑。
季旦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先生，我现在能做些什么呢?”
尚天恒明白他的意思，季旦的心思还在西凤城，还在纠结那张季昌留下的宝座。
“四公子，你我平辈相交，先生一词不敢当，你助我铲除神教，我助你实现大业，咱们这个叫做合作伙伴，你看这样如何？”
“一切都依先生！”
对于尚天恒的提议，季旦满口答应。
在他看来，如何称呼尚天恒并不重要，有尚天恒出谋划策，对付季发和季鲜他多了几分底气。
季旦对于尚天恒的信心，主要来自两个方面。
在尚天恒的领导下，落叶谷崛起于太阳城之畔，豹卫军也在西域闯下了好大的名头。
而后在漠北，自卫军更是一统草原各部，隐然成为北方的新霸主。
尚天恒南疆之行，更是一改帝国军队的颓势，凭借一己之力震慑蛮族各方势力，彻底遏制了鄂氏叛军北上的势头。
尚天恒白手起家，短短数年就经营出一片不弱于那些百年世家的基业，凭这些，足以让季旦认定了和尚天恒的合作。
“对手势大，我当如何？”
“分化，瓦解，逐一击之！”
“敌强我弱，我当如何？”
“敌进我退，敌疲我打。”
“如今之局，如何破之？”
“先予后取。”
随着双方达成了铲除神教的共识，谈话变得轻松起来。
开始，季旦似乎很随意的什么都问，问题笼统模糊，尚天恒这边也是不加思索的回答。
渐渐随着尚天恒的回答，他开始陷入思考，提出问题的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脸色越来越凝重。
时间越来越长，外面的天色已黑。
在大厅外，来自界牌关和西凤城的两群黑衣人都默默的没有出声。
顾期、邹睿和召从怀交换了一下眼色，三人面色如常，心中却都有些焦躁。
作为尚天恒此番秘密西行的随从，他们承担着安全保卫的职责，一路走来三个人都觉得肩头沉甸甸的。
如今尚天恒因为密晤时间延长，行程突然发生改变，让他们顿时觉得巨大的压力。
和负责近身侍卫的顾期不同，眼下邹睿和召从怀更是觉得头大。
他们两个一个负责情报传递和本地接应，一个负责外围的安防和警戒，这边的变化对于其他待命的团队来说，不确定因素太多。
邹睿和召从怀对视了一眼，朝着顾期使了一下眼色。
顾期明白他们的意思，稍作沉吟，点了点头。
他转头打量了一下季旦手下的两个首领，对方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绪。
这就是主场优势，顾期心中有些不忿。
按照刚刚双方做过的自我介绍，顾期记得矮个子叫禽恒，那个身材高大威猛的是对方的侍卫首领褐黑虎。
看到顾期转身朝着大厅方向走了两步，褐黑虎和禽恒都变得有些紧张。
顾期有意放重了脚步，弄出了些明显的动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