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原路返回,选择这条路撤退,闻仲也是迫不得已。
他一直怀疑的军中奸细,终于被揪了出来。
自己信任的主簿居然是奸细,这让他备受打击。
西征军撤退的路线和部署,居然被这家伙早早送出,让闻仲别无选择。
怒急之下,他下令乱刀砍死了奸细,首级号令三军。
这种时刻抓住奸细,闻仲还是颇感欣慰的。
只要安然退回界牌关,大军兵败的责任完全可以全部推到奸细身上。
实在不是我军太无能,实在是贼人太狡猾,小锄头挥舞的飞飞的。
带着对奸细的怨恨,闻仲的心情有些急躁起来。
这里的地形显然不利,必须让自己的部队尽快离开这个险境。
“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进!”
“遵命!”
在他身边易难行应声答道,立刻转身落实去了。
看着易难行的背影,闻仲的眼中多了几分说不清的东西。
如果不是眼下无人可用,这个幕僚他也想换人。
徐急雨给他带来的打击太大,让闻仲有些疑神疑鬼。
谁能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主簿居然是西凤城派来潜伏在自己身边的奸细。
徐急雨和易行难都是闻仲在南疆看中的人才,两个人从平南军跟随他到了帝国兵马司。
闻仲原打算在这次征西之后,提携两人一个大好前程。
兵败之下,原来的计划自然泡汤。
如果不是那天机缘巧合的撞破,自己怎么也不会相信奸细真的就在自己身边。
徐急雨的供认不讳,并没有减轻闻仲的疑心。
还是有许多事情无法解释,可惜被斩碎的肉块不能给他答案。
挂在旗杆上的人头,并不能挽回西征军的命运,也无法改变闻仲和三十万大军的处境。
有时候,闻仲甚至觉得徐急雨的人头在俯视自己,嘲笑自己。
虽然挖出徐急雨这个奸细出来背锅,但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走出兵败的阴云。
也许这一切,要等自己会界牌关重整旗鼓后,率军站在西凤城头才能真正释怀。
也许是路滑难走,易难行的脚步有些蹒跚。
这两天他遭遇到人生最大的考验,几次游走在深渊的边缘。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感受到尚天恒的那句话: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只是他始终不能体会,总司令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表情,怎么感觉就那么怪怪的呢?
黑鹰西卫工作卓有成效,明明是自己的失误导致了败露,怎么奸细就变成了徐急雨。
当他的心几次提到了嗓子眼,事态却向有利自己的一面发展。
由于徐急雨作为奸细被处决,自己一下子忙碌起来。
按照闻仲的安排,原本徐急雨的差事全部交到了自己手上。
易难行一番运作下来,被牵着鼻子的闻仲失去判断,带着西征军终于走上了这条早就设好伏击的不归之路。
此刻闻仲才感觉不妥,下令部队快速通过,易难行忍不住摇头。
晚了,太晚了。
再有几步,自己就算完成了使命,他视线中出现了几道熟悉的标记。
面前站着的就是接应他撤离的行动队员,易难行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混入了西征军的中军里。
此刻,他扭头闻仲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有些异样。
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可易难行似乎还是看到闻仲两鬓多了些许斑白。
人呆久了,自然多了些感情。
他不知道,当闻仲发现自己也是潜伏在他身边的奸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这一刻,易难行突然有些迟疑,在心中对自己一手将闻仲和三十万西征军送入绝境有些不忍。
对面一个身影迎了过来,一把拉着他的胳膊,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开阳,终于等到你了,咱们回家!”
一股腐叶糜烂的味道从两侧浓密的树丛散发出来,闻到能够感觉到危险正在一步步向他们这支军队进逼。
站在身后,听到闻仲下达催促部队加快速度的命令,闻到就觉得有些大事不妙。
也许真有敌人,也许伏击随时会开始,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四周,不断在寻找可以让自己安全躲避的掩体。
闻仲突然有种不详的感觉,他勒住坐骑,环顾四周。
从他身后立刻闪出来了闻得忠,“大将军,怎么了?”
作为闻仲的师弟和家将,闻得忠十分注意分寸。
在军中,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称呼闻仲一向都是“大将军”、“太师”,从来没有提到过“师兄”两个字。
虽然不喜这位同门带来妻子的噩耗,手头人紧的闻仲还是任命他和自己的侄儿闻到作了自己的亲兵正副首领。
也许是出于愧疚,闻得忠亲兵首领做得十分称职。
“易主簿呢?怎么传个军令用了这么久?”
对于闻仲的问话,闻得忠没有想好是马上派人去找易难行回来,还是先回话安抚闻仲两句。
就这愣神的一下,四周突然声响大作。
伏击突如其来又像是意料之中,一时间从两边山岭不断飞来的利箭和掷矛,犹如一道道催命符顿时夺走不少鲜活的生命,几乎每一道箭矢弧线都会伴随响起惨叫的尾音。
谷底密集扎堆的帝国军士完全没有躲闪的空间,就如同摆好的箭垛一样。哀鸣与怒骂交杂在一起,不断有人倒在被血染的烂泥里。
也有不少人倒在两侧的斜坡上,那是一些军士试图离开谷底冲上斜坡的尝试,两侧随时有流矢飞来冷不丁咬上一口。
山岭上敌人虎视眈眈的引弓而发,恐惧和惊慌带来的踩踏也成为可怕的杀手,脚下还在蠕动的软绵绵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到了这个时刻,闻仲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敌人早有预谋的埋伏在这里。
自己掂量再三,几易方案,居然还是带着部队一头扎入了敌人的伏击圈。
闻仲不相信这会是巧合,他只是略作思索,就明白问题出在哪个环节。
只要想想选择这条撤退路线的过程,那个不起眼的家伙暗地推波助澜的动作这个时候才彻底暴露出来。
易难行是奸细!
难怪刚才这家伙打着传令的幌子,一下子就消失了。
闻仲断定,就算自己没有派他去传令,这位主簿也会在这个时候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