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厅堂正中肃立一人,身段修长,墨发倾洒,正是致雅入画的白善生,此时他正俯身而对,正堂之上端坐一男子,便是当朝太尉安朔。
“善生且不用多礼,坐下说话。”
白善生眉眼噙着淡笑,正正的做了个辑,抚袖坐下。
“白太医之事,安某深感惋惜。”安朔轻吐字句,一双狭长眼眸丝丝精光。
白善生依旧噙着淡笑,微起躬身:“太尉对已故祖父的关切之情,善生甚是感激。”
安朔扬了嘴角,语气更是亲和:“前几日善生为此事在府内闭门不见,很是让人担心,今日看来,倒是放心了许多。”
“有劳太尉担忧了。”
“无碍便好。”太尉顿了顿,似又想到什么,继而说道,“允睿多亏你的照料,病情比以往好了许多,现下因白太医之事,善生怕是需要些时日处理家中事宜。我思虑多时,允睿我便安排他人照料,倒不好再劳烦善生。”
白善生抬起头,温雅不变,嘴角含笑。
“多谢太尉体恤,善生确是家中诸多事宜需要处理,是怕不能尽心照料允睿少爷,实在有愧。”
安朔继而又安抚了白善生几句,寒暄稍许,白善生便请辞而去。
瞧着白善生步出厅堂,安朔一双狭长有神的眼细眯。
“但愿莫再出差池。”似想到什么一双眉宇目轻皱,“如今情形,也不知又能瞒到几时。”
只看此时安娉婷急匆匆小跑着,小脸红扑扑的。
刚刚本在后院歇着,听芹香说白善生正在太尉府厅堂与安朔议事,一个激灵就小跑了过来,想着别走慢了,错了身才是冤枉。
正想着,转了隔墙就到,前脚刚迈出去,一头就撞上个人。本就是小跑的,这一撞没把眼前的人撞倒,自己倒是摔了个全。疼得龇牙咧嘴正想开骂,谁知抬起头,那人一头墨发,修长身段,温雅眉目,不是白善生还能是谁。
方才只道要见,哪知此刻相见,竟是噎了声,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疼么?”白善生依旧温雅不变,眉眼噙笑,清清淡淡。
安娉婷被这一提醒,倒是想起自己还摔在地上,稍动动,脚脖子便疼得钻心,眉头不自禁的拧起来。
“别是伤到筋骨了。”白善生俯下身子,墨般发丝划过安娉婷的脸颊,那熟悉的青青药草香沁入鼻尖,安娉婷一阵恍惚,此情此景,好似那日白府只是一个梦,眼前的男子还是那个清雅若云,温情似水的白善生。
“嘶~”安娉婷被脚踝刺骨的疼惊醒,此时白善生正扶着她扭伤的小腿,轻柔捏着她的绣鞋褪下一半。安娉婷脸猛地一红,想也没想就抽脚回去,这一动痛得是龇牙咧嘴的,抱着小腿狂哆嗦。
“还好,并未伤及筋骨。”白善生温和而语,那熟悉面目却让安娉婷一阵无奈,善生啊善生,你到底要如何?先前冷眼相对的是你,如今温言细语的又是你,想着又是心酸又是气恼,只咬着牙埋了头。
“善生错了。”冷了一会儿,只听耳畔白善生轻声言语,“善生无意伤你,只是那日失亲之痛,难以自拔。”
为何现下才说,为何当时不解释,硬生生把她丢在一旁惊慌得不知所措,安娉婷缓缓抬了头,却是噙了满目的泪。
“婷儿。”这一声,一如往常的温情,瞧着眼前的善生面色消瘦,正对那双满覆哀伤的清眸竟瞬间让安娉婷心绪绝堤,想他这般失亲之痛,为此多少的日夜无眠,自己的那些许委屈竟也烟消云散,不再故作矜持的扑在白善生肩头,泪眼婆娑。
尽管苦楚难挨,尽管诸多疑问,但至少,至少她清雅温情的善生终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