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会晓得自己到底是什么境界?”苏白龙遥望着远方,殊不知自己的一剑差点要了皇帝的命。
“估摸着也该有个一百里。”徐林道爬上树梢,往前探了探头。
苏白龙脸上愁容忽地消散开,这个结果并没有让他失望。天命境的实力足以让他复仇!总有一日,他会看着谢安低头在自己面前忏悔,然后一剑砍下他的头来!
他确实有些兴奋起来,不过一边的徐林道则满脸愁容。
“这一剑挥出去,大概不少人都要知道北荒城出了个绝世剑客。”他幽幽地叹息,“天命境的高手,找遍天下也没有几个。”
苏白龙满意地收起剑来,把手里的枯黄剑谱塞进自己的内衫里。这种东西自然要贴身放好。
“施主知道南海国出了个全一门么?”徐林道忽然说。
南海国在江南以南,傍海而立。虽然是个国,可疆域少的可怜,甚至比不上江南的一半。不过经常有诗人会去感受浪涛拍案的感觉,以求寻找灵感。
但这都无法让这个边陲小国让人称道,真正使人放在嘴边的,还是当初剑王楚惜风一人一剑踏入南海国,便没有再出来过。
有人说剑王是死在南海国了;还有人说剑王找到了踏破王境的秘密,于是才去南海国潜修;不过最有争议的说法,是剑王战死在了南海国!
只不过多了一个字,便让这个边陲小国在世人的眼里多了一份神秘感。
至于全一门,便是那个主张保全天性的道门。和佛门禁欲不同,全一门却主张释放自己的欲望。徐林道忽然提到这个问题,让苏白龙不知作何回答。
对于全一门,佛门一直是当魔道来看的。
“听说过。”苏白龙说道。
“那施主又是否听说过当初剑修十一门的惨案,一共九位掌门被同一人所杀。”徐林道说道。
两人之间的气氛在逐渐变化着,如果说之前是苏白龙的气势一直在压制着徐林道的话,那么此刻两人的气势融合成了一个圆,两人各占一半!
似是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两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出手。
不过率先响起的并不是剑出鞘的声音,而是苏白龙的冷笑声,“难道只要杀过人,就要归为魔道么?那么天下魔道何其多?这世上手里染血的人数不胜数,你的手上......也不是干净的吧?”
那天雨夜里的血腥味,有可能动手的人只可能是徐林道!
“师父以前告诉我入魔者会迷失心智,变得心狠手辣,尤其嗜杀。”徐林道不急不缓地说,“赠与施主佛珠,是想要施主束缚双手,该杀之人与不该杀之人要分得清楚!”
“和尚你什么意思?”苏白龙眉头一挑。
“王屋山守住了京城以南,如今北蛮入境,苦的是边疆武士和平民百姓。税收涨了近乎一半充当军饷,人命如草芥般不值钱。”徐林道叹息了一声,“若是你执意要斩谢安,也请等到圣武平江山之后!”
苏白龙一甩衣袖,长剑剧震而起,锋利的剑刃离徐林道的咽喉不过几毫厘的距离。锋锐的剑意直扑而来,像是凌冽的狂风刮在他的脸上,可周围的一切都表明并没有狂风过境的景象。
“为何天下所有人都要护谢安的狗命?”苏白龙冷声质问道,“我苏门遭劫时,怎么就没个人站出来说话?现在你让我别取谢安的狗头,不觉得太晚了些么?”
“北蛮过境,江南也有人蠢蠢欲动。南海国若是真有击杀剑王楚惜风的人物,只怕也会按捺不住心中的野心。谢安镇守王屋山,对天下是件好事,所以杀不得!”
“天下之势,为利所驱的道理施主也不懂么?”
“懂又怎样?难道我苏门的命就不是命了么?”苏白龙手中的剑锋往前探出,冰冷的剑刃像是在贴着徐林道的皮肤行走。
“谢安我迟早会杀!你拦不得我!皇帝拦不得我!就连佛祖!也拦不得我!”
苏白龙长剑一甩,几滴鲜血从徐林道的咽喉处撒了下来。他洁白的皮肤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虽不致命,可鲜血也止不住地流。
徐林道叹息了一声,望着苏白龙冲出庭院的背影,眼中无比凝重。
“真要护谢安,当初又为何把谢安安排在北隍道的死士都给杀了?”
另一颗树上,段易生的声音缓缓传来。
徐林道抬头望去,只见在密集的树枝深处,段易生啃了颗苹果,优哉游哉地靠着古朴的树干。
“那些人抛弃了人性,心中只有杀戮之心,留在世上多生祸端。”徐林道暗自说了声阿弥陀佛,又道,”我已经为他们超度了许多天,只希望能够安息。”
“嘁,狗屁!”段易生哼了一声,“你把别人杀了,人家恨不得做鬼也缠着你,怎么可能安息?”
徐林道沉默起来,似乎对于这个问题也不知解。佛门四圣谛,他已经踏入了灭谛之中,于是杀戮果决,断除执念。这本应就是他该做的事,为何那些人还不安息?
“别想了,这些东西佛经里可没记着。”段易生淡淡地说,“不然你们方丈又怎么会把你踢出招提寺?”
徐林道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段易生,之前面对苏白龙的强势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视良久,徐林道又是叹了口气,“你真不知道他手中的剑谱是入魔剑么?”
“不知道。”段易生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只不过那一剑斩出去,只怕京城那边又得有动作了。”
“是啊,毕竟剑王已经隐退了。”徐林道说,“这世间能够和他一战的人寥寥无几。”
段易生笑了笑,又不肯做声了。只留下徐林道独自在阳光下抚摸自己的光头,只让人觉得越擦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