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山上的群山重重叠叠,千山一碧,高耸入云。
其中穿云峰上种满了青青翠竹,林边流淌着的是潺潺小溪,夏日的阳光撒进竹林,稀稀散散的阳光却显得十分温和,再无烈日下的刺目。
如此美景,又有谁会想到,如此山清水秀的地方,竟会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神域的老巢。
紫黎坐在凉亭中,一言不发,只是弹着琴。
他来神域已有十年之久,但在这碧波山的穿云峰上,才不到一年的时间。至于神域为什么搬了总坛,大概是因为段清那老怪物坏事做多了,怕遭报应,迷信的很,三天两头的找些道士来,什么事都讲究风水时辰,否则也不会把这总坛从暗无天日不见阳光的舍命崖搬到这风景秀丽的碧波山上。
这里背山面水,赤裸裸的风水宝地。
他弹着潇湘水云,一个身着粉色襦裙的少女安静的坐在一旁,双手托着腮,聚精会神的听着他弹琴。
那是段玉,段清的掌上明珠,段玉的相貌不像她那怪物老爹,更像段夫人一些,虽不算是国色天香,但也算是小家碧玉,特别是笑起来脸上那两个小小的酒窝,可爱的很。
一曲终了,紫黎将手搭在琴弦上,这琴唤作独幽,在这满是竹子的穿云峰上,颇有些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的韵味在里面。
“紫黎哥哥。”见他停了,段玉扯了扯紫黎的袖口,甜甜的唤道,“我还要听。”
紫黎有些疲乏,但禁不住段玉求的眼神,他只好继续弹着琴,谁知一个白影身入丛林,心知是谁,看到那个青年走近,琴声一断,紫黎不再弹琴,连忙站起来行礼,道,“见过少主。”
段玉回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亲哥段云来了,她不由得一阵懊恼,竹林里,紫黎哥哥弹着琴,她听着紫黎哥哥弹的曲儿,这么好的意境就让亲哥给破坏了。
想着,她气哄哄的狠狠的瞪了自家亲哥一眼。
段云无奈,不知多久了,自家小妹从小就喜欢没事的时候坐在一旁静静的听紫黎弹琴,什么话也不讲。如果不是段云太过于了解他这个妹妹,可能还真的会以为自家小妹是因为喜欢听曲儿才跑到紫黎这里来。
段云一看妹妹生气了,低下头装作不知道,段玉一看他那事不关己的样子,更不想理他了。
“紫黎,父亲叫你去见他。”
紫黎应了一声,行了一礼,抛下段氏兄妹二人,就往总坛客堂的方向去。而段玉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紫黎的背影看,迟迟未曾回神。
段云看到自家小妹眼睛都黏在紫黎身上了,调笑道,“别看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就看我就看!你管我啊。”段玉闻言就开始驳斥道,“紫黎哥哥长得那么好看,肯定要多看!”
“臭丫头。”段云略带有宠溺的斥责道,“你个女孩子家,天天围着护法转,这要是让手下人看见,人家怎么想?”
“怎么想啊?”段玉嘴一撅,“我就是喜欢紫黎哥哥,我管他们怎么想。”
说完,她一蹦一跳的离开了凉亭,段云看到小妹这么痴迷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父亲说得对,真的是女大不中留啊。
神域的客堂,一个男子穿着黑色斗篷,面蒙黑纱,要多神秘有多神秘。
他进了客堂,仔细的打量着这里的装饰摆件,个个都很有讲究。紧接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串佛珠,递给了坐在高位上的中年男子,看到那人露出满意的神色,心情也安定了下来。
那个中年男子,就是神域的尊主,段清。
黑衣男子脱下黑色斗篷,掀开黑纱,露出了清冷的脸庞。
“不知今日凌王殿下到来,所为何事啊。”退却旁人,段清坐在上座,手上把玩着两个玉球,丝毫不将公孙奕放在眼里。
“段尊主,今日来,可是有要事相商。”公孙奕说着,喝了口桌上的茶,“上次伙同蛮金的事,被父皇知道了。”
“看样子陛下还是很宠爱殿下的,这么大的事,都选择装聋作哑。换做旁人,怕是已经被夷三族了。”段清冷冷一笑,立刻听出公孙奕这次来是兴师问罪的,手上的玉球不停转动,“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齐家那小子跟烟雨阁关系不一般啊,这件事烟雨阁插手了,才会暴露。”
“我神域以培养刺客和杀手为主,情报这方面,还是不如烟雨阁的,这事烟雨阁能查出来,也不足为奇。所以这次,是神域失察,还请凌王殿下见谅。”
公孙奕见话都让段清一个人说完了,心里很是不爽,本来想把在父皇那受得气发泄一通,谁知刚想指责对方就认了错了,偏偏他又说不出别的话。
公孙奕心里窝火,但也没法真做什么。况且,以神域的势力,他也没那个能力对段清怎么样。
“父皇是想要曹纯的孙女曹妍做我那傻皇弟的正妃了。”
“凌王殿下可是跟那个曹纯是一向不对付啊。”
公孙奕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不错,曹纯那老东西是皇后党的人,处处与我作对,让他的孙女坐上太子妃之位,若是日后薛后搞***皇再来个莫名其妙的驾崩,我那傻皇弟坐上了皇位,恐怕于我不利啊。”
“不如,就让杨许的女儿杨霜坐上这个太子妃之位?”
“杨许?”公孙奕一脸茫然,不知道段清此话何意。
“杨许不是殿下的人么,而且杨许此人忠厚老实,让他的女儿做太子妃,再合适不过。”
公孙奕疑惑的问,“那如何劝得动父皇?”
段清冷笑,“陛下多疑,一件事支持的人太多陛下就会觉得是有人在捣鬼,凌王殿下在朝中不是有不少人么,让他们都推举曹妍为太子妃,再让贵妃娘娘在陛下耳边吹吹风,这事十有八九就成了。”
“若是父皇坚持要曹纯的孙女做太子妃,那应当如何处理?”
段清手中转着的玉球终于停了下来,他嘴角一勾,冷冷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杀。”
公孙奕看着段清一愣,不知段清这张看起来是好人的面皮下,隐匿着怎样狠厉的心。
他完全摸不透这个人在想什么,他到底对他有几分诚意。
他是真想帮他,还是只因为,他单纯只想杀人?
“尊上,你找我?”
公孙奕闻言看去,一个紫衣男子立于客堂门前,他不由得心一紧,下意识想要遮掩自己的容颜,又听段清道,“凌王殿下大可放心,这是本尊的护法,紫黎。”
“紫黎。”段清邪肆狂傲的吩咐道,“告诉锦诗,若是陛下中意曹纯的孙女曹妍,就将其做掉吧!”
“遵命。”
待紫黎退却,公孙奕也站起身来告辞,他刚转身想走,就听段清在身后道,“殿下最近还是不要抛头露面了,待在王府避避风头,是为上策。”
段清看着公孙奕离去的背影,不免冷笑。
公孙奕野心不小,可惜就是没脑子。无论何时都要靠着那群谋士幕僚,有勇无谋,难成大器。
紫黎放飞信鸽,传信给了锦诗后,回了穿云峰。
今夜十五,用过晚膳后,紫黎上了屋顶,躺在瓦片上,看着太阳渐渐落下,又见明月升起,他掏出了怀中匕首看了又看,心情复杂。
“紫黎哥哥!夜色这么好,你赏月啊?”
紫黎被突然响起的声音一吓,差点手抖将匕首滑落,他寻声看去,发现是段玉爬上了屋顶。
“小玉小姐,这么晚了你不休息跑来找我,别人看到会说闲话的,对你女儿家的声誉也不好。”
段小玉一笑,坐在紫黎旁边,轻声道,“他们愿意说就说呗,本小姐不在乎。”段小玉说着,瞥见紫黎手中拿着的匕首,疑惑的问,“紫黎哥哥,这是什么啊。”
紫黎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他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小玉,乖,听话,回去吧。”
段玉有些不情愿,她不想走,不过看紫黎心情不太好,自己呆在这怕是会招人嫌弃。
“那我先回去了。”段玉有些失望的道,“紫黎哥哥你早点休息,晚上冷,别冻着。”
说完,她从房顶上跳了下去,回了自己的所在的紫烟峰。